因此,当秦越问她想要去哪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说要逛街。
不仅要逛街,还要去公园,去景点儿,把之前错过的都给补回来。
秦越先骑着大二八车子,带她去了百货商场。
夏棠其实很久都没有去过百货商场了。
再次来之后,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新鲜。
他们在不同的楼层逛着,给秦越买了一条领带和一枚精巧的领带夹,给夏棠自己买了一顶精巧的呢子帽,给吴春梅和秦莲买了两件毛衣,就连水根儿和妞子,都买了不少玩具。
各式各样的东西拎了满手,走的时候不好拿,只能先都寄存在柜台上,等他们逛完之后再回来取。
从百货商场里出了来,夏棠便说要去看云池。
云池有些远,他们便将车子停在了百货商场门口,坐公交车过去。
重生之后,夏棠还没坐过云城的公交车。
一上来就觉得十分新鲜。
在这个时间段,人工售票尚未被自动投币刷卡所取代,长条细溜的售货员穿着蓝色的制服,戴着小帽子坐在门口,看上去颇有些时代特有的韵味。
他们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着,静静的看着各式各样的人上车再下车。
穿着马甲领着小孙女的老人,卖面人的老匠人、背着扎满面人的草扎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时髦女郎……
各式各样的人,格式各样的动作,让这小小的社会一角,也渲染得异常生动。
云池到了。
他们跟着人群下了车,到售票处交了两毛钱,领了两张纸票回来。
纸做成的公园门票,应该算是和日后为数不多变化不大的东西了。
夏棠手里捏着薄薄的两片纸,不由得想到了上辈子自己和秦越难得再见的画面。
那时候她已经想要离婚了。
可是夏家人,没有一个同意。
她找自以为最向着她的大姑商量,可没想到一贯对她脾气温和的夏大芳,却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
原因冠冕堂皇,但实际上的原因,却是虞乐乐上了云大,想要留校,需要谢明辉的这一层关系。
那时候的她孤立无援,是真的心灰意冷。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云池边上。
那时候的云池还很干净。
她静静的看着云池,或许想到了死,或许想到了生,也或许,什么都没想。
就在那时,她见到了秦越。
她不知道秦越什么时候看到的她,等见到之后,才后知后觉的胡乱的用手擦着脸。
而秦越没有说话,只递给她一块手绢。
他说:
“他要欺负你,我就揍他。”
当时的夏棠害怕谢明辉看到她和秦越走得近,慌乱的拒绝了秦越的好意。
但是那个画面,却让她记了那么久。
往事像流水一样的滑过。
等夏棠反应过来时,两个人已经站在了曾经偶遇秦越的地方。
曾经眉毛紧蹙、眼神痛惜的青年,如今卧蚕笑得鼓鼓的,用手指着不远处飞翔的鸽子,颇有些孩子气的说:
“夏棠,你要不要喂?”
说完,居然认真的朝着卖饵料的地方跑了过去,背影的脑袋圆溜溜的,像个小熊仔。
夏棠看着青年跑走的身影,忍不住也笑了。
有时候,她来的太晚,他又早慧,那些纠缠交错的岁月,让她甚至忘了他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青年。
索性,现在一切来的刚刚好。
在什么都没生的年岁遇到他,是她难得的福气。
秦越将饵料买了来,两个人喂的时候,一群鸽子立马围了上来。
秦越撒得快,一手一个天女散花。
夏棠则慢慢的喂着,看着灰白色的鸽子在她面前不住的点着头,低头感受着云池上吹拂来的带着潮气的风,一抬头便能看到秦越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这样的感觉,似乎就是幸福的全貌吧!
夏棠和秦越在云城逛了两天。
第三天的早上,带着一大堆给秦家人买的礼物,坐上了回辉县的班车。
辉县是云城的一个下属县。
和大部分是平坦地貌的云城不同,辉县的境内大部分都是山。
开了一个小时的平坦柏油路,山势渐渐变得陡峭,班车在群山中穿梭,看出去的风景十分好,但实际上的感受并不怎么样。
到了辉县已经近中午。
两个人在辉县客车站吃了午饭,又坐上了回下崖子村的土班车。
这种土班车是通往各村各寨的,在这个年代,是将各村寨和辉县联通的主要交通工具。
因此,坐的人也非常的多。
什么挑着筐子的卖货郎、背着鸡鸭的老太太、穿着各种民族服饰的妇女和小孩儿,窄窄的车厢不知道能塞上多少人,安全行驶是不可能的。
秦越护着夏棠先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自己则将位置让给了一个背孩子的老人。
那老人操着乡音让秦越挤着坐,秦越却只是笑笑。
老人便操着过重的口音称赞秦越,说小伙子好心、有本事,说夏棠福气好,夏棠听着止不住的笑。
车子随着不平坦的山路不断的摇晃,夏棠的身体也随着车子的行驶不住的晃着。
她一边晃着身体,一边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醒来时,只见到陡峭的崖子下头一片青翠,依稀错落着几十户人家。
久违的下崖子村,已经到了。
此时此刻的秦家。
秦老太太吴春梅穿着新制的赭红色暗花褂子,正站在大门口等着。
她年轻时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媳妇,丈夫去的早,她独自一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让她在中年受了不少的罪。
可没想到,临到老了,居然靠享儿子的福,又抖起来了,人也比受罪的时候年轻上不少。
一旁的吴春柳看到吴春梅这样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就来气,看到她一身簇新的行头,心里头更是泛酸。
见她等得魂不守舍的,便忍不住的说:
“春梅,不是我说,你这么在门口等,那不是给了那个夏棠脸了吗?”
“要我说啊,等他们进了门,你就应该在屋里头躺着,等秦越他们叫你,你再应。”
吴春梅还不太明白姐姐的意思:
“我为啥要在床上躺着啊?”
吴春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那不是给你的新媳妇上眼药吗?”
说到夏棠,她心里头更是不屑:
“我就没见过那样的媳妇,自己不办酒席,也管着不让秦越办!人家都说婚宴婚宴越办越光鲜,你说说你们家,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结婚了!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能过的红火啊!”
秦莲从外头拎了花生瓜子进来,听到吴春柳这么说,忍不住说:
“二姨,这话说的对,可我也没瞅见大闯哥的日子过得多好啊!”
胡大闯是吴春柳的大儿子,前些年风风光光掏空家底娶了媳妇,可是每两年两个人就闹起了离婚。
如今虽然人没有离,但是早已经各过各的,这在村里谁家都知道。
“去去去!你小姑娘家家的懂个啥?赶紧去一边儿去!”
吴春柳最是怕别人提她大儿子的事儿,当下便将脸子拉了下来。
秦莲也知道,自己妈也不愿意让她忤逆吴春柳。
她也不多说话,一甩小辫子进了屋,将过年时用的大红色果盘拿出来,花生瓜子儿糖,高高的堆了两大盘子。
这年头,虽然不比之前忍饥挨饿的时候了,但是农村人的手头上也都不富裕。
花生瓜子糖这种嘎达牙的零嘴,一般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
秦莲将两个大盘子一拿出去,院子里等着的孩子们立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秦莲将其中一个给水根儿托着,另外一个自己端着,放到进门摆着的长条桌上。
水根儿则立马守在那里,像个孩子王一样的绷住了脸:
“一个个来啊,每个人得定量。谁都别给我多拿喽!”
第46章 46 下崖子村
过了不知道多会儿, 吴春梅看到,村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声音传了来:
“秦家老婶子, 人回来了!”
吴春梅连忙站了起来。
她腿脚不好, 猛一站起来,还觉得有些腿软。
可是水根儿已经领着妞子, 带着一众小猴子跑前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