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是祝荷根本没有说什么。
她就是与他们正常相处,在相处中去了解这些人,顶多用些话引导他们往她希望的方向去思量。
再者,她给每位少爷送了不等的草蚂蚱。
她告诉他们,她就会编蚂蚱。听此,少爷们很高兴,这可是祝荷特意为他编织的蚂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然而事实真相是祝荷根本不会编什么蚂蚱,那蚂蚱全是她在一个编蚂蚱的手艺人摊子里买的。
她买了不少。
盖因此类言行举止,他们会如何胡思乱想,自作多情,那不关祝荷的事。
她对他们未曾有过一点儿意思,亦不欲与之发展成恋人,她感兴趣的只是钱而已。
第八天,祝荷要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
面对上门等候多时的孟逸,祝荷隔着门虚弱地说自己最近身子不适,想休息几天。
孟逸没抱怨一句话,被祝荷拒绝请大夫后,他转身马不停蹄去买了上好的补药送给祝荷,其他人闻风而动,也纷纷送来药材。
这一送,七个少爷齐聚祝荷家门口,怕叨扰到祝荷,去了街上的酒楼,然后开始争先攀比起谁送的药最好,谁送的药最有效,谁送的药最贵......
众人比得是腥风血雨,谁也没讨到好。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都都比不过我,我的药最好。”
说话的是有一侧耳朵戴着耳珠的少爷,他笑道:“因为我送的药是直接叫人熬好的,除此外,我还配了开胃的小菜,怕茶姑娘吃了后有食欲上来,我又贴心地准备了她爱吃的菜肴和点心。”
这话出来,四周死寂,无人再说话,因为他赢了。
“你们怎么都哑巴了?你们不会是都没想到吧?一个个的全是榆木脑袋。真不会讨姑娘欢心,考虑问题实在片面。”
被奚落攻击,六个循规蹈矩的少爷沉默,有气发不出,因为他说得确实如此。
少年大笑。
六个少爷想,算了算了,不要与他们计较了,他们给莺莺献殷勤到头来都是白费,为何?因为莺莺早就选了他!
众人一致想,克制着得意的笑容,以胜利者的姿态,带着怜悯和优越看着自己昔日的兄弟,现在的情敌。
第三天,少爷们意外得知祝荷要过生辰了,于是他们赶紧挑选稀奇珍贵的物件当做生辰礼,预备讨她欢心。
偶然有人已经偷偷送了生辰礼,有的甚至送了好几份后,少爷们即便知晓自己是赢家,也被激起好胜心,于是他们开始了比送生辰礼的比试
这一战,即便把自己家底掏空也在所不惜。
虽然见不到祝荷的面,可一念及祝荷收到他送的生辰礼,便满足了。
而少爷们这一异样不出意外被家里的长辈知晓,正在这个时候,祝荷突然人走屋空,只留给少爷们两句话。
一是谢谢关心,但这里太乱太闹,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生辰,好好养病。
二是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所有人送的生辰礼她都没收,俱放在屋里,让他们自己拿回去。
可是他们怎么会要回来。
少爷们怅然若失,谁也不知晓祝荷去了哪里,他们只祈求祝荷快些回来。
他们已然认识到这段时间自己犯下的错误,争风吃醋过了头,反扰了祝荷清净。
自责愧疚的几个少爷殊不知——祝荷在离开时给被禁足的薛韫山送了一封信。
第37章 破土而出的嫩芽
薛韫山收到信笺脸色大变, 再顾及不上什么自尊和面子,立马决定低下头颅和薛崇山服软,几番折腾, 薛韫山终于解除禁足, 马不停蹄启程前往花园村找祝荷。
整整十一天没与祝荷见面, 薛韫山又探听不到外界讯息, 直接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好几次半夜翻墙想出去找祝荷, 结果都被人逮住, 薛韫山无言以对,焦虑到抓头发。
他唯恐祝荷身边有了其他人后就会忘掉他, 万幸自己所预想的情景不曾出现——祝荷写信拖人交给他。
只是......这封信很沉重。
因为它是一份告别信,里面夹带一块羊脂玉佩与银票八百两,皆是薛韫山昔日交给祝荷的。
现祝荷归还。
薛韫山来来回回翻看好几遍的信笺。
信上祝荷关心了薛韫山近况, 再简明扼要叙述她与其他七位少爷的相处。
她很荣幸认识他们,只是她在一日的相处中发现自己与他们在很多方面俱有分歧矛盾, 她认清了她与他们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 也发现自己与明广白好似乎从头到尾就是一件错事。
一个卖茶女怎可与富家公子谈情说爱?美梦破碎,祝荷清醒过来, 也释然了。
信是祝荷请的书生所代笔,薛韫山在字里行间感受到祝荷的平静与反思,还有一丝丝的伤感与豁达。
信上又说为避免麻烦,加上自己无法开口,是以祝荷希望薛韫山代劳表示她的意思,并制止这件本不该发生的荒唐事, 她在此再次感谢了薛韫山与其他七位少爷,若无他们,恐她还陷在一场凄美破碎的梦里走不出来。
最后祝荷告诉薛韫山, 扬州是一个好地方,只是并不适合她,她决定回花园村找妹妹,然后带着她离开扬州这个伤心地。
她说欠薛韫山的钱和人情迟早会还的,她会一直记在心里。
还有,祝荷告诉薛韫山,她很欢喜与他朋友,她会永远记着他这个仗义善良的好朋友。
信笺落款:薛公子,祝好,珍重,后会有期。
初阅信时,薛韫山喜不自胜,可看到最后心情一落千丈。
离开,她竟然要离开。
薛韫山无论如何皆未曾料想过祝荷要走。
本来就后悔,现在更后悔了,都怪明广白这个混账,要是他对祝荷好点,她也不会走,可是明广白若不和祝荷闹翻,祝荷身边哪里有他的位置。
薛韫山换个思路继续怪罪,要是明广白不与祝荷认识就好了,可是明广白若不与她认识,他薛韫山何时才能与祝荷见上面。
薛韫山发现这是一个死循环,胸口愈发烦躁,心高高悬起,是轻拿轻放,还是狠狠落下被砸成血泥,就在这一趟。
薛韫山策马加快速度,竭力缩短时辰,最后只花了半个时辰便来到花园村。
一下马,正逢村里人去赶集,薛韫山急切去询问路过的村民有没有见过祝荷。
薛韫山描绘得很仔细,可是没从村民嘴里打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薛韫山心烦意乱,强行忍住气性,怀揣希冀拿出十二分耐心找人。
花园村不大,薛韫山跟无头苍蝇似的搜罗了半个村子,筋疲力尽,可连个人影都没瞅见。
薛韫山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却不敢休息,只捂住胸口,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不安,他在怕就此错过了祝荷。
那一颗被高挂的心已有下坠迹象,薛韫山担心它会摔个粉碎。
天空阴云涌动,群鸟低飞,空气闷热,是要下雨的征兆。
突然风动,吹得屋檐角下的铃铛不住晃动。
铃铛声清脆空灵,携着拨云见日的力量叫醒了懵懵懂懂的薛韫山。
这一刻,薛韫山终于认识到自己对祝荷的心思,也承认自己的心动。
意识到这一点,薛韫山顾不上害羞高兴,更加惶恐不安。
因为才承认自己的感情,然爱慕的姑娘却要走了,薛韫山无法接受,也无法承受。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祝荷,挽留她,向她坦白心迹。
思及此,薛韫山眼神坚定,再次动身时,他蓦然看到路上一个姑娘的背影。
背影何其熟悉。
薛韫山一眼认出是祝荷,欣喜若狂,飞快奔跑过去,激动得直接抱住她。
“茶莺莺。”语气带着失而复得的开心。
由于薛韫山过于激动,以至于没感受到她身体骤然的僵硬。
“茶莺莺,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心悦于你。”薛韫山一股脑地诉说自己的心意与炙热的情感。
可是她未曾给予任何回应,而是挣扎着扭头。
猝不及防间,薛韫山看到一张寡淡陌生的脸。
脑中轰隆一声,一通冰凉的冷水径直浇灭掉所有激动与兴奋,薛韫山呆若木鸡一瞬,继而立刻放开她,面色非常尴尬。
薛韫山挤出一个笑,道:“对不住,我认错人了,并非要轻薄姑娘,望姑娘见谅。”
她神色淡淡蹙了蹙眉,未曾计较,点点头,然后远去。
薛韫山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
怎么会认错?那分明就是茶莺莺,可事实是他就是认错了。
这天底下竟然有人与茶莺莺的背影一模一样。
薛韫山揉揉眼,心想,天下的女子多了去了,有几个女子背影一样不足为奇。
可是......薛韫山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茶莺莺,除去背影,他在她的身上闻到了类似的香气,但为何那张脸不一样?
纠结什么?反正不是祝荷,他抱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想到这,薛韫山面露嫌恶,拿出锦帕擦自己的手,复而擦拭自己的衣裳。
结果越擦越嫌弃。
等心里稍微过得去,薛韫山迷茫又失落,茶莺莺你到底在哪里?
薛韫山精神萎靡,像极了一只被人遗弃的猫儿。
到底时间紧迫,薛韫山急忙梳理好低落的情绪,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找人。
路过一家农舍,薛韫山在前头再次看到一个姑娘。
薛韫山不再鲁莽,先确认姑娘衣着与上一个姑娘穿的不同,然后才含着希冀喊道:“茶莺莺。”
姑娘回头,瞧见薛韫山,她有些发愣:“薛公子。”
薛韫山惊慌不安了一天的心在此刻静下来,他沉下气:“是我,茶莺莺,十一天不见,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祝荷道:“我当然认得,薛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是......”
“你猜得没错,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薛韫山牵马踱步过去,闷热的风吹得他嘴唇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