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也在发烧,干涸得要命,因为急于找人,薛韫山快一天没喝水了。
祝荷疑惑:“薛公子你找我作甚?”
薛韫山故作冷淡,没好气地哼一声:“你丢下一封信就要离开这里,你可曾问过我的意见,你一走了之了,那我要怎么办?你就这么狠心要我成为孤家寡人?”
“薛公子,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他们才不是我真心结交的朋友,只有你才是我承认的朋友。”薛韫山说着,脸不自觉发热。
说实话,这是薛韫山第一次说这么肉麻的话。
祝荷神色不自然:“抱歉,薛公子,但我信中已道清缘由,扬州不适合我。”
“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许走。”薛韫山揪住祝荷的袖角。
祝荷:“薛公子,我意已决。”
“我不准你走!”薛韫山强硬道。
“我不同意!”
“薛公子,你不要让我为难。“祝荷无奈道。
薛韫山直接抱住祝荷的手臂:“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敢走,我就.....就跳河自尽。”
祝荷脸色微变:“薛公子,慎言,莫要拿性命开玩笑。”
“那你先答应我不会走了。”薛韫山不依不饶。
祝荷没有回答。
天色不早,又要下雨,薛韫山又死死赖上祝荷,导致她没办法赶走薛韫山,遂将人带到自己家。
薛韫山将马拴在草棚里,就跑过去紧随祝荷,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跑了。
祝荷去哪他就跟到哪。
薛韫山环顾简陋的屋子,问道:“这是你在花园村的家?”
“不是,只是租赁的。”
“哦。”
薛韫山又问:“你妹妹不在吗?”
“她今儿不回来,在别人家里做工。”
“她不是身体不好吗?”
祝荷道:“她硬是要出去做活计补贴家用,我也拦不住她,不过她做的是比较轻松的活计。”
薛韫山莫名有点儿羞愧,她们姐妹都有营生,而他却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少爷。
忽而,祝荷咳嗽两声,薛韫山紧张道:“你怎么了?”
祝荷:“无事,前些时日染了风寒,不严重,吃过药差不多要好了。”
薛韫山颇为懊恼,要是他没被禁足就好了,这样便可照顾祝荷......
想着想着,薛韫山的肚子叫起来。
他红了脸。
祝荷:“饿了?”
“明知故问。”薛韫山偏头,神色略微委屈,没好气说,“我找了你几乎一天,什么都没吃。”
“正好灶房有菜,我去给你热热。”
祝荷去灶房热菜,薛韫山像一条跟屁虫,屁颠屁颠跟来。
他是第一次进厨房,未免好奇,左看看右看看。
见祝荷往灶膛里放柴火烧火,薛韫山道:“我来帮你。”
结果对烧火一窍不通的薛韫山帮了倒忙,厨房里浓烟呛人,最后还要祝荷来收拾残局。
祝荷三两下收拾好残局,开始热菜。
薛韫山一面震惊,觉得祝荷好厉害,一面不好意思,嘴硬道:“我只是没做过,下次我绝对不会出差错。”
祝荷敷衍地点点头。
祝荷烧菜的时候,薛韫山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也不再开口帮忙,就在旁边看着,偶尔给祝荷搭把手拿东西。
良久,菜好了。
薛韫山有手有脚,端菜这种小事还是会的,祝荷则负责拿碗筷和酒水,两人分工合作,酒菜很快上桌。
“你拿酒作甚?你不是不吃酒吗?”
祝荷:“偶尔吃一点不打紧。”顿了顿,她道,“今儿是我二十生辰。”
薛韫山大惊:“什么?”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害得他空手而来。
祝荷:“怎么说?”
薛韫山被关了快半个月,祝荷完全见不到人。
薛韫山摸摸鼻子,色厉内荏道:“你提前告诉我不就成了。”
“忘了。”
薛韫山嗤笑一声,心想她比他大两岁,他现在才知道祝荷的年龄和生辰,晚了点,但不算太晚。
半晌他道:“生辰安乐。”
“谢谢。”祝荷莞尔。
薛韫山瞄眼祝荷扬起来的唇角弧度,想到什么,立马跟做贼似的慌慌张张移开视线。
他摸了摸耳根,烫起来了。
“你过生辰,你妹妹不回来陪你吗?”
“我们中午已经庆祝完了。”祝荷回答。
“原来如此。”他累死累活找祝荷的时候,她正和妹妹庆祝生辰。
薛韫山抬起下巴。
两人坐下来吃酒,薛韫山没坐对面,而是坐在祝荷左边,手肘稍微一抻,便可碰到祝荷。
彼时,外面刮来一阵凉风,接着大大小小的雨滴滚下。
祝荷:“下雨了。”
薛韫山心想,下雨了,那他今天是回不去了。
薛韫山偷偷牵唇,猫眼渗出窃喜,佯装淡定道:“你真的可以吃酒?”
“可以。”
薛韫山:“那我给你倒上,今儿你最大。”
“有劳薛公子。”
给祝荷倒了一小杯酒,薛韫山给自己满上酒碗。
祝荷:“薛公子,这酒我怕你吃不惯。”
薛韫山尝了一口,皱着眉头道:“能吃就行。”
两人吃酒吃菜,间或交谈,薛韫山向祝荷解释他没出现的原因,旋即装好奇的样子追问祝荷这十一天的事。
他问得很细。
细雨霏霏,淅淅沥沥,祝荷耐心的声音徐徐,她慢条斯理陈述每日的流程,和七个少爷去哪里游玩,去哪里吃饭......
当听到祝荷说起第八日时,薛韫山的脸色有所缓和。
因为祝荷第八天病了,故而推辞那天的日程。
但没等他高兴多久,祝荷又说他们都给她送了药。
他们全跑到祝荷跟前献殷勤,而薛韫山却被关在府里,一时间,薛韫山气恼无比。
薛韫山看着祝荷,下颌紧绷,握紧拳头问:“除了我,你不会还给别人写了信吧?”
祝荷摇头。
薛韫山肩背瞬间松弛,他憋住笑,咬紧唇瓣道:“那这么说,你只写了信给我,你只与我交代你的下落?”
祝荷:“你是我的朋友。”
薛韫山笑了,却笑得不是很好看。
朋友这个身份令薛韫山又喜又厌,怎么和祝荷说他不想当她的朋友?
薛韫山内心纠结紧张,手心出汗,吃了一口酒壮胆后道:
“茶莺莺,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然薛韫山戛然而止,他问不出来,于是径自吃闷酒。
“茶莺莺,你还没答应我。”
“答应什么?”祝荷装糊涂。
“不许离开。”
祝荷唇畔泛出无害的笑,好似佩服薛韫山的毅力与固执。
“你说话啊。”薛韫山不满道。
祝荷:“薛公子,抱歉,恕我不能答应你。”
“你——”薛韫山要被气死。
祝荷浅笑,薛韫山心情不虞,不欲搭理她,但想到今日是祝荷的生辰,他不情不愿摆出一副看得过去的神情。
四周安静下来,唯闻逐渐浩大的雨声。
“哒,哒,哒哒哒。”雨声毫无规律地滴落,一如薛韫山此时惶然无措的心跳声。
天色渐渐阴暗,祝荷关窗闭门,点燃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