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等等，她微微一愣，才只需要60株吗？
　　女巫小姐很清楚自家种植园的情况。
　　在魔力水源充足浇灌的情况下，在生长药剂稳定帮助下，在三位巫师们不懈的“支持”下，种植园里可是足足有近百株甜菜成熟了，这还不包括正在生长的那几批。
　　更别提几乎爬满整个鸡舍的蠕舌苔藓了，那东西她要多少有多少。
　　哦豁。
　　之前一直没空点一点自己的财产，现在一看——富得流油，不过如此。
　　至于其他原材料，她昨晚就和卡利预定了，地精商人忠诚又守信，根本不慌。
　　女巫迅速放松下来，但她表面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倒是后面狼披风的下属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绿斗篷朝身后转了一下脑袋，狼披风男立刻上前，向柜台上放下一个魔法伸缩袋。
　　阿斯提亚将袋子打开，里面的金币手拉着手蹦了出来，齐步排列。
　　整整5000枚。
　　“客人，”女巫颌首，“您付多了。”
　　“那100枚留着下次，”绿斗篷环顾整个摊位，漫不经心道，“您应该是持续供应？不可能只做这一次生意吧？”
　　“当然不会，”女巫示意阿斯提亚帮忙记上，鞠躬，“欢迎您随时来。麻烦您留下个口令，三天后取货时以口令为凭证。”
　　绿斗篷思考了两秒，说，“杂种。”
　　维加差点掏魔杖：……？确定不是在骂我？
　　算了，不懂你们巫师。
　　小插曲很快结束。
　　付完钱，阔气的少爷带人离开。帷幔撩起的瞬间，外面探究的视线差点将维加捅出个窟窿。
　　她得感谢当初明智的自己，没有贪小便宜，选了能隔绝声音和摊位内部的100金档位。
　　可帷幔能隔绝声音，却隔绝不了八卦的心。
　　“那位玫瑰集市真正的主人造访了黑蝴蝶”这一消息如同插上翅膀，没过多久就传遍了荒地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一致认为，那位大人物一定是去设置考验的。
　　假如黑蝴蝶侥幸通过——哦神主啊，这当然不可能。
　　所以大家对结果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那就是大言不惭的黑蝴蝶，要倒大霉了！那位大人一定会折断还未展开的翅膀！
　　确认今天不会再有客人光顾后，阿斯提亚匆匆熄灭炉火，“老师，刚刚那个人不是——”
　　“嘘。”维加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女孩嘴唇上，“沉默是金，我的宝贝。“
　　阿斯提亚张了张嘴，硬邦邦地改口，“老师，原材料够吗？”
　　“够啊。”维加站进传送阵。
　　“一共七百瓶药剂，只有三天时间，我们真的能准时交货吗？”
　　“可以啊，咱不是有三个人嘛。”
　　阿斯提亚绝望地仰头，“老师，我才被您准许上手，所罗门先生甚至连魔药剂都还没开始学。”
　　“那我们要放弃这一单吗？”
　　白光划过，两人站在安静的荒地小屋内。维加扭头，微笑着望向红发少女，“我们到时候可以和那位客人说，'抱歉，我们无法稳定提供，这些钱退给您'。相信如此慷慨的客人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怎么样？”
　　阿斯提亚怔怔地注视着老师黑色瞳孔，像被鱼人扇了一巴掌，整个人猛地颤了一下，“不，不能放弃。否则您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瞬间消失，黑蝴蝶会变成黑市最不守信的摊位。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无法把生意做大了。”
　　女孩越说越坚定，“就是这样，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停下。我会努力学，也会好好监督所罗门先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偷懒。就算最后真的无法按时交货，我也会想办法干掉那个绿斗篷，只要他无法开口，就不会对我们的名声造成任何伤害。”
　　维加的笑容僵硬了。
　　倒也不必……
　　她用魔杖点了一下阿斯提亚的兜帽，帽子在星星点点的亮光中变得柔软下垂，成了一顶漂亮的毛毡帽。星光下坠，缠绕在斗篷边角，令其收缩，变成了黑色的长袍。
　　颈前的普通的环扣被浸入明亮的银色，鞋子连带着下方的干草，一起升高褪色。眨眼过后，精致的麂皮靴出现在少女脚上。
　　阿斯提亚再次暴涨身高，看起来和女巫差不多。
　　维加则给自己变了身低调的长款外套，长裤，厚靴。
　　她揉了一把女孩的红发，声音愉悦轻松，“既然这样，明天的课程里加上战斗魔法吧，黑蝴蝶的未来就拜托阿斯提亚守护了呀！”
　　身后，埃文斯家最小的孩子的脸腾一下红了。
　　“老师，我们不回去吗？”
　　“先不急，买点东西。”
　　虽然维加表现的并不是特别在意，但足足七百瓶魔药剂，用人力的确相当费心劳神。这三天她根本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呆在炼制台前。
　　可这才刚刚开始呢，如果接下来黑蝴蝶彻底打开局面，还用人力手工熬制，就是愚蠢至极了。
　　然而由于魔力植物的珍稀，魔药剂的熬制也通常是少数的。自动炼制工具鲜少有人研究，维加只能自己想办法。
　　比如改良前辈们已经研究出来的自动魔法，然后想办法安在她的炼制工具上，就像21世纪的电脑程序。
　　她在几个书摊上打转，专门挑着有关自动魔法的书籍购买。
　　其中自动魔法应用最齐全的，竟然是家务魔法！
　　《解放双手，教你如何制作自动扫拖魔法扫帚》、《让你的烤炉自己动起来吧！自动烤面包魔法一百条》、《馅饼这样烙，可以自己跑进你的盘子》等等，不一会儿，她手里就捧了一摞。
　　维加直接塞给阿斯提亚，“练习你的减重咒，还记得咒语吗？”
　　阿斯提亚摇摇晃晃，颤抖着伸出魔杖，“轻便如毛。”
　　没用，她胳膊快断了！
　　维加连头都没回，“冷静，专注，埃文斯小姐，我教的东西都喂到谁肚子里去了？”
　　阿斯提亚深吸一口气，拼命稳住魔杖，清晰而坚定地念出那几个字，“轻便如毛！”
　　“砰！”一大摞书籍瞬间变得轻飘飘，连她沉重的魔杖都一起失去了重量。
　　“真棒！”女巫一边夸，一边又在上面放了两大本《如何让你的房间自主保持整洁上、下》
　　阿斯提亚：“……”
　　书买够了，女巫小姐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又带着努力控制魔力的学生钻进之前那家工具坊，一口气拿下了整整20套炼制工具。
　　大手笔直接让工具坊老板把两人当成了座上宾，维加趁机会狠狠谈了个让阿斯提亚瞠目结舌的折扣，还让老板赠送了足足三个大箱子。
　　大包小包回到小屋，维加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放进传送阵。
　　阿斯提亚疑惑，“您不回去吗？“
　　“你先走，把这些工具摆一摆，顺便教一下所罗门如何炼制的基础知识，我还有点事。”维加眼睛弯了弯，魔杖上抬，“放心，阳光骑士会替我护送可爱的埃文斯小姐回家，我们等会见。”


第34章
　　“我认为这实在是个太过冒险的举动，那个店老板明显不能让您给予如此信任。她、她很可能就是个骗子。”
　　披着狼皮披风的男人此时已经将兜帽放下了，露出一张愤愤不平还颇为心疼的脸。
　　那可是整整五千枚金币！五千枚！
　　他家大人就这样丢出去了！连眼都没眨！
　　椅子上的人漫不经心把玩着花盆中的玫瑰，掀起眼皮问另一个人，“你觉得呢？”
　　头发花白的管理员站在爬满玫瑰的墙壁下，姿态优雅，“那是个聪明的女巫，也是个胆大心细的女巫。”
　　“骗子不都是这样？”狼披风男依旧愤慨无比，他家大人就是太心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那个奸诈的女巫一定会拿着大人的钱跑路的！我认为应该现在就派人去把她抓回来！”
　　“谢里登。”绿色的斗篷轻轻摇晃，玫瑰连同着警告一起落地。
　　谢里登身形一震，立即闭上嘴巴，头颅深深垂下，懊恼地说道，“抱歉……艾维斯大人，是我多嘴了。”
　　“你不需要担心，”管理员朝谢里登摇了摇头，“那位女巫已经签署了真言许诺，如果她拿着钱远走高飞，不履行约定的话，她会受到无与伦比的反噬。届时她的具体位置也会向我们展开。大人这次其实只是想试试，试一试那位女巫手里究竟有多少存货。”
　　谢里登不敢直起身体，只能微微偏头，瞪着疑惑的眼睛，“存货？”随即他恍然大悟，“就是嘛！没可能人工种植，那个女巫手里肯定是存货！可是她从哪里搞来的？”
　　“无所谓她从哪里搞来的，”绿斗篷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玫瑰集市从不探究人们的秘密。我只想知道，她手里究竟有多少。”
　　一根筋的谢里登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他惊讶地望向靠椅，“您已经准备好了吗？”
　　旁边的管理员眼睛轻轻向上翻了一下，“大人不是一直在准备着么？否则你和我，还有这座集市，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只是大人一直缺少关键的一环罢了，现在，被你一直挂在嘴上的那名'骗子女巫'，大概率就是神主赐予大人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纳西娅？“谢里登恍然大悟，“是你那一大堆骨头和蜡烛告诉你的？你为大人做了占卜？”
　　管理员额头上的青筋在跳，“是香薰蜡烛和灵摆骨！算了，这不重要，是的，我为大人做了占卜，预言显示能为大人带来帮助的是一个特殊的灵魂。我想，没有谁比那位女巫小姐更加特殊了。”
　　“原来是这样，”谢里登挠了挠头，依旧表示怀疑，“可是她真的能提供大人所需要的数量么？她手里的存货，要么是意外碰上的，要么是偷来的吧？”
　　谢里登如此忧虑不无道理。
　　众所周知，每一位贵族，包括伟大的英格索尔大帝也有着自己的“魔力植物寻找团”。现如今，吉利金国绝大多数土地都被大贵族们分割纳入自己的领地，那上面成功生长的魔力植物几乎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普通巫师只能凭借运气，或深入那些气候恶劣的无人区，才有可能在找见。
　　当然，就算环境如此高压，可也总有些亡命徒巫师会像麻雀似的，从贵族们的领地里将魔力植物偷出来。
　　贵族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点，也足够喂饱许多中低级巫师了。
　　值得注意的是，这样偷出来的数量通常不会很多，毕竟多的话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谢里登忍不住咕哝，“说不定，那个骗子女巫现在正为了大人的订单心力交瘁，拼了命的四处奔走，想要凑齐所有的原材——”
　　“咚咚。”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谢里登的唾沫横飞，金叶子门外，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管理员太太，午好，我是黑蝴蝶的店主，有些事情想要咨询您，不知是否有打扰到您？”
　　是她？她怎么会回来这里？
　　谢里登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她怎么还敢回来？难道是意识到凑不齐大人的订单，所以特此来请求原谅，解除真言许诺的吗？”
　　管理员若有所思。
　　不过，两人很快整理好脸色。谢里登也获准直起身体，重新戴好兜帽，站到了椅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