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后山走。
阿婆的坟位置并不远。
当时下葬的时候,因为夏棠的亲阿婆已经和阿公葬在了一块儿,夏家的那些人是不想让阿婆入葬祖坟的。
最后,还是夏棠的爸妈出了点钱,给阿婆在夏家祖坟旁边买了块地安葬,也算是入土为安。
到了现在,阿婆的坟反而比夏家那些的祖坟更大、更敞亮,也不知道阿婆在泉下有没有感受。
山路很弯。
穿过层列的竹林,再上一段蜿蜒的小路,便到了。
那一个隆起的土坟包,便是阿婆安葬的地方。
夏棠轻轻的半跪下来,将桃酥、点心都拿出来摆上,米酒也倒在酒盅里,小心的摆放在坟头的砖块前。
随后,她又将蜡烛点起,让秦越将纸钱拿出来,对着坟头烧了起来。
火光映着人脸。
夏棠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近况,生活怎样,是否开心,还将秦越也一起拉过来:
“阿婆,我结婚了,和秦越。”
“这个你从小看大的小毛头,你还记得吗?”
“阿婆,我很开心。”
夏棠说着说着,心里十分的平静。
满山的竹林苍翠,将她和秦越的身影映衬的很小,越来越小。
四周万籁俱寂。
可是,夏棠却奇异的不害怕。
似乎在这里,她就像一个孩子,再小,也在阿婆的怀抱里,有阿婆的保护。
他们在山坡上待了挺长的一段时间,才慢慢的往山下走。
秦越拉着夏棠的手慢慢走下山坡,手心宽厚而温热。
走到山脚的时候,夏棠回过头,再一次看到阿婆的墓。
她看到满山的青翠里,一枚小小的蝴蝶从坟墓的方向缓缓的飞了起来。
像是刚刚燃烧时随火光飞起的灰烬,又像是一枚信笺、一片回忆、一段永生难忘的温暖。
夏棠看着阿婆的墓,笑了。
第47章 47 鸡枞煮土鸡
秦莲正在家里做饭。
她将大锅的锅盖揭开, 拿起勺子,搅了搅里面的土鸡和鸡枞,随后又舀了一小口汤尝尝咸淡。
鸡枞鲜美, 土鸡肥厚, 秦莲感觉味道正好,便又将锅盖给盖了上去。
农家的土鸡并不多, 大部分都要留足一年的光景,等年底背到墟市上去卖。
不过, 为了迎接秦越和夏棠回来,吴春梅特地让秦莲宰了两只鸡,鸡肉切成块, 和鸡枞一起煮着吃
鸡枞也是刚刚从山上采下来的新鲜货, 两个一起足足煮了一大锅, 鸡肉的香和鸡枞的鲜碰撞在一起, 味道更鲜美。
胡芳手里头攥着一把瓜子,靠着门框嗑瓜子。
肌肉的那一股子香味往鼻子里偷钻,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香味,嘴里头却是埋怨:
“莲儿,你妈是不是太偏心了点儿?”
“明明宰了两只鸡,却偏偏听你哥说那个夏棠不爱吃辣的,两只都着鸡枞给煮了。要我说, 留一只拿辣子炒着吃呢, 不是更香?”
秦莲低着头往灶台里头塞柴火, 并没有说话。
胡芳见她闷头不语, 更是将身子凑近了说:
“哎,这刚结婚,就拿吃不吃辣来掐股你们, 等日后啊,哪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啊!”
秦莲闷着头说:
“我哥养我们这么多年,吃两口鸡那是应该的。”
“那怎么应该啊?”
胡芳嗤笑道,
“就算你哥应该,难道你伺候你嫂子,也是应该?”
“秦莲,咱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说话不好听,那可也是为了你好。你那嫂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秦莲将烧火棍往地上一丢,吓了胡芳一跳。
她别过脸,对着胡芳:
“胡芳姐,你是真的为我们家好吗?”
“那为啥当初你在医院见到我哥,我哥不让你把他受伤的事儿传给我妈,你却非得大张旗鼓的说?”
“难道你就不知道,我妈有心脏病受不得吓吗?”
胡芳有些结巴:
“那我还不是怕……”
“怕啥?”
秦莲皱眉,
“我哥那就是个皮外伤,倒是让你说的,没把我妈给吓晕过去。到底是好心还是歹意,你们自己最清楚。”
她站起来看着胡芳:
“我哥也说了,之前那件事也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如果你以后再编排我嫂子,你看我哥跟不跟你算账!”
说完,将最后两条长柴火丢进灶膛,拍了拍手就出去了。
胡芳愣了片刻,将瓜子片往地上一扔:
“我……我不是好心吗?真是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晚上吃饭是家宴。
秦家人口不算多,但是陆陆续续的,也坐了两桌子。
只是,胡芳并没有在。
吴春柳还在等她家丫头就坐,左找右找找不到胡芳,于是便向秦莲问起。
秦莲将最后一道冬瓜炒肉片送上桌,冷淡的说:
“恐怕是害怕看见我哥吧。”
“她有啥害怕的?”
吴春柳心里头纳闷,但到底也没有追问下去。
不过,就算胡芳没有在,也挡不住吴春柳作妖。
一会儿对着这个人把胡芳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一会儿又借着问什么问题对夏棠的“城里人”身份阴阳怪气。
见旁人都不理她,便拉着吴春梅一个劲儿的说。
大喜的日子,吴春梅也不乐意听。
但偏偏吴春柳一说话就刹不住闸,她又面皮薄不愿意驳斥别人,只能忍耐着听着。
说着说着,也不怎么说起秦越和夏棠在云城的房子的事了。
吴春柳顿时来了精神,抬着筷子就是一阵的输出:
“秦越,我可听说,你们城里人这房子可紧巴。孩子多房子少,有时候哇,一大家子挤一个小屋子住,那环境可真是,啧啧啧。”
“不过要我说啊,这房子再紧,那也得把你妈和你妹妹一起给接过去。还有两个娃儿,你不是说都是你养的吗?就这么丢给你妈和你妹,也不合适吧?”
吴春柳一百年说话,吴春梅一边在底下拽她,不过就连这都没阻止吴春柳的发挥。
反而扯着袖子连声的说:
“哎,老三你拽我干什么呢?难不成我还说错了吗?”
吴春梅小声说:
“其实我也不乐意住城里的房子……”
她嫌憋得慌。
吴春梅大声的啧了一声:
“你这就不懂了,你们自己家的房子,要是不去住,那不就便宜别人了吗?娶回来的媳妇成一家之主了,你们倒守在深山老域的破房子里头,这咋行啊?”
说完,还故意对着夏棠:
“夏棠,你说我说的对吧?”
夏棠没说话,秦越皱了皱眉:
“二姨,我和夏棠是自由结合,什么娶进来的,再说了,夏棠自己有房子,比我申请的还要好。我和她结婚,那是便宜了我。”
吴春柳这时候才有些懵:
“啥?你说她……她咋能有房子呢?”
毕竟,在农村,女人是没有财产可说的。
被赶出家门的女人,有时候甚至连个去处都没有。
她封建了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有自己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情况。
“她咋能没有房子呢?”
秦越无语的反驳,
“您这话以后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该变成我入赘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