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非得去广城进货不可!”
“我绝对不能让夏棠把我给比了去!”
*
要说秦越的这一次出车,虽然人遭了点罪,受了点儿伤,但回报还是挺丰厚的。
因为保护厂里资产有功,秦越被评上了厂里的一等功,到了年底,还要被选送上云市的十大模范代表,受到市里的嘉奖。
而且,由于秦越平时的工作可圈可点。
一进厂之后,对于厂里复杂的机械车床全都顺利的上了手。
这一次进新车床,也是他在明锐学习操作运用,适应的速度非常快。
机械室孙兆明主任和他单独谈话,说他这次评上模范代表之后,便进入了厂里的考核期,如果顺利通过,便可以顺利当上小组长。
这可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在国企那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地方,晋升的条件,那得是上一个人被调职。
往往人在厂里熬了一辈子,但就是因为没有空闲的职缺,而始终无法升迁。
像秦越这种入职没半年,就有晋升机会的少之又少。
秦越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夏棠,夏棠心里也特别高兴。
她正坐在窗棱上,手里捧着秦越刚刚买回来喷香滚烫的栗子饼,一边吹着一边说:
“那你要升上去的话,我是不是要叫你‘秦组长’了?”
秦越笑了笑,看着夏棠一踢一踢的小腿,只觉得心里头痒痒的。
他将夏棠从窗棱抱了下来,声音有些深沉:
“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夏棠心无旁骛的吃着栗子饼,没有注意秦越浓黑的眼神愈发幽深。
“就是……咱俩结婚的事儿。”
秦越说完这句,心里头有些打鼓,想要摸一摸夏棠的手,却又觉得自己的手心发黏。
秦越将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将手轻轻的按在夏棠的手上:
“夏棠,结婚报告,已经下来了。”
“咱们俩……啥时候把证给领了?”
夏棠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静悄悄的没说话,听到秦越认真的规划着他们的将来:
“我们厂里的规定,等领了结婚证,便能分配房子了。我想跟厂里说说,申请个两房一厅的,咱们俩人多,也住的开。”
“我手上有退伍补贴,加上工资和这次去广城的奖金,一共有五百块钱,我全都给你。当是彩礼也好,当是别的也好,总之都是你的。
“我不影响你开小吃店,我下班早,等下了班,还能过来帮你的忙……”
夏棠静静的听着,听着青年口中,两个人未来的新生活,一直听了很久很久。
听到后头,她轻轻的说:
“你好像还漏了什么。”
“嗯?”
夏棠抬起头,认真的提醒他:
“你忘了提水根儿和妞子,也忘了说阿姨和秦莲。”
秦越突然间有些磕巴。
正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夏棠柔韧有力的小手,轻轻的反握住了他的:
“我想要说,我们一起开启的新生活里,他们不是累赘,也不是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既然他们是你的家人,那么我也有责任去面对、去负责。”
说到这里,夏棠的杏眼深处闪烁着温柔和善意:
“秦越同志,我同意你对于婚后生活的安排,我也很期待能够和他们一起步入崭新的生活。”
“等你手臂的伤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回家吧!”
这句回家,让秦越的心也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顿了顿,粗粝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夏棠的手,认真而坚定的说:
“好,一起回家。”
第44章 44 礼成
几十里外的下崖子村。
红彤彤的太阳刚刚从山梢上落下去, 一点儿余晖仍留恋似的藏在山的另一头,将耸立的青山镶了一圈深黄色的边儿。
大部分山里人家都已经吃过饭了。
秦家老太太吴春梅正坐在竹子搭的硬床上。
她怀里抱着个梳羊角辫的小丫儿,正在听亲姐姐吴春柳滔滔不绝的大道理:
“秦越那孩子老实, 一般厉害的女人, 他根本就降不住。”
“要我说,他就不该找个城里的, 就该跟咱们村儿里,找个知根知底的, 两个人才能过到一处去。”
吴春梅一边抱着小丫儿稀罕,一边忍不住反驳:
“夏棠也不是城里的,她从小都在咱们村里长大的, 你不也看过吗?”
“你这么想, 人家可不这么说啊?”
吴春柳笑了一声,
“那都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说不定啊, 人家早就觉得自己是鸡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抖起来了!到时候呀,拿腔拿调的,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撒尿,你就知道难受喽!”
这话听得吴春梅难受。
她原本就是个绵软性子。
之前婆婆算是好的,但毕竟是当人家的媳妇,有些事情也是冷暖自知。
这要是找个儿媳妇,再来磋磨她可怎么办啊!
她心里头愁闷, 便都显在了脸上。
也让吴春柳看了个正着。
吴春柳就是要让她发愁, 见她表情不好, 便补充说:
“其实呀, 这结婚,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咱们农村出去的,就算换了个身份, 也不能忘本不是?”
“要我说,秦越找夏棠,还不如找我们家胡芳。”
“你看我们家胡芳不就挺好的,又老实又本分,将来进了城,那也能帮的上秦越。”
吴春梅还没说话,屋门一开,秦莲领着水根儿就走了进来。
她也跟小丫一样梳着羊角辫,整个人比在城里要生动了不少,见到吴春柳又在家里,秀致的眉峰不由得聚了起来。
那一边,吴春柳还在劝着:
“秦莲说秦越要结婚,可是这人生大事,哪里能让子女自己做主的?”
“要我说啊,你就得去个信儿,跟秦越说说,不能让他娶夏棠。”
这话说出来,就连水根儿都不乐意了,他瞅着吴春柳,梗着脖子说:
“小嫂子是好人,为什么不能娶?”
“啥?你叫她啥?”
吴春柳拿长长的烟袋杆子指着水根儿,惊讶的对着吴春梅,
“你瞅瞅你瞅瞅,这么远的迷魂汤子都能给灌过来。等结了婚之后呀,你可真是有的受啊!”
吴春梅连忙让水根儿不要多说话。
吴春柳将烟袋杆子小心的收回来,慢悠悠的起身:
“春梅,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己呀,掂量掂量吧!”
等吴春柳走之后,吴春梅还有些魂不守舍,她看着秦莲,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莲儿啊,你说这夏棠要是不好相处,那可怎么办啊?”
这个担忧,一开始没见到夏棠之前,秦莲也不是没想过。
可是现如今,她已经不再想这件事儿了。
她看着吴春梅,甚至有点无奈:
“妈,你别想东想西的了。夏棠姐人怎么样,你到时候见一见不就得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跟咱们不对付,我也不觉得,她能比胡芳姐差。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啊?”
胡芳是吴春柳的三丫头。
前两年定了婚,可后来又跟未婚夫掰了,就那么一直单到最后。
旁人不知道为什么,但秦莲却知道,胡芳表面上瞅着大方开朗,但实际上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也是自私又算计,从来不想着别人。
这种心眼儿跟针鼻儿一样的人,发生什么,也不是令人惊讶的事。
秦莲说完这句,将小丫儿从吴春梅手里接过来,把两根羊角辫解开打散,打开铺盖卷准备睡觉。
她们之前睡的都是沉棉花被。
棉花打了结、又吸了湿气,整天沉甸甸湿哒哒的,睡多久都不觉得暖。
这几年秦越在部队里,每月按时给她们邮钱。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但起码有了进项,生活也稳定了下来。
今年他从部队里头回来之后,就给她们添了两床新棉被,还给妈和她一个人添置了两套新衣服,穿着别提多贴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