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有心逗他,故意道:“你不喜欢?”
薛韫山:“短短几句甜言蜜语就想得到我的青睐?痴心妄想!”起码也得上千条!
祝荷看出薛韫山所思所想,失笑不语。
“韫山,你们小两口在说甚悄悄话呢?有没有想法告诉我们,让大家一起乐一乐。”
薛韫山:“休想。”
“真小气。”
薛韫山道:“我就小气,说正事,我俩已经私定终身,你们个个全是见证者,所以是兄弟就来祝福我,不许说风凉话,不许说我不爱听的话。”
他改口:“只准说祝福的好话!”
桑之微道:“咱们的祝福那也是有分量的,你总得表示表示,看看你诚意如何。”
薛韫山懂规矩,二话不说干掉一碗酒。
“好!”
几个少爷渐次说了祝福语,薛韫山心里头高兴,离席拿起酒壶和酒盏挨个敬酒。
到桑之微的时候,概因他说了好几通祝福语,句句说到薛韫山心坎里,是以薛韫山连饮好几杯酒。
在薛韫山与桑之微对饮时,桑之微的视线越过薛韫山,若有似无地逗留在对面的祝荷身上。
祝荷似有所觉,抬眸,与桑之微对视,面不改色。
桑之微不曾气馁,兀地冲祝荷眨一下眼睛。
只见他眉目风流含情,唇边带笑,唇瓣闪着酒液水光,耳边绿松石耳珠极为耀眼,在祝荷收回目光时,他适时在薛韫山面前扯了一下前襟,露出一截勾人的锁骨。
祝荷没理会莫名其妙发.骚勾引她的桑之微,按道理,他不会对她有任何心思。
薛韫山对此一无所知。
除去行为古怪的桑之微,孟逸偶尔望着祝荷发呆,他恍惚间想起与茶莺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便是那样坐在明广白身边,恬静温柔,不骄不躁。
小水姑娘与茶莺莺从某些方面有种诡异的重合感。
孟逸晓得是自己错觉,他患了相思病,以至于见到有些与茶莺莺身形肖似的女子,便不受控制将人看作是茶莺莺。
他不该如此。
孟逸失落低头,再不偷睐祝荷,沉溺在沮丧难过的情绪里,他如今是越发理解为情所伤的宁子梁与陈二他们几个人了。
而宁子梁与陈珏,他们会借着觥筹交错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打量祝荷。
宁子梁在祝荷身上看到自己亡故的卖花姑娘,陈珏在祝荷身上看到被迫远走他乡的卖饼姑娘。
不知不觉中,二人看入神。
祝荷想了想,这才记起他们两个原来是前几个月找的送财童子,她记得他们家里分别是做丝绸以及做药材生意的,多亏那家里做药商的,省了祝荷费心找名贵药材的麻烦。
到底帮过她,做人要“知恩图报”嘛,她遂坦坦荡荡随他们瞧,反正他们认不出来。
酒过三巡,薛韫山摇摇晃晃回到席位,一甩头,驾轻就熟靠在祝荷肩头。
空气中弥漫清醇的酒香。
祝荷掏出丝帕给薛韫山拭净唇边、下巴处的酒渍。
薛韫山痴痴地笑,展臂抱住祝荷,头蹭着她的颈窝。
这一幕被众人瞧见,他们神色大变,如跟见了鬼似的,表情难以言喻。
“韫山,你这......”他们用奇怪的眼神自上而下端量薛韫山,好像要把薛韫山从里到外看个透澈。
薛韫山只醉了个七八分,他眯眯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夫妻腻歪吗?”
众人下巴委地:不是,你这腻歪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怪他们纳罕,委实是场景......颠覆所有人的想象,他们无法想象曾经不可一世、脾气火爆的薛韫山有朝一日竟然乖巧地把头靠在她身上,整个躯体依偎着祝荷,满脸幸福......娇羞。
是娇羞吧,虽然薛韫山因吃酒而红脸,可表情做不得假,更何况酒后吐真言————也就是说酒后表露真情。
众人有种薛韫山是乖巧听话小媳妇,而祝荷是温柔体贴丈夫的错觉。
敢情不是祝荷稀罕薛韫山,而是薛韫山超级稀罕祝荷,并且很黏人。
他们是真爱。
众人如是想。
于是在场少爷又给脸来一回尊重与祝福。
薛韫山笑逐颜开,轻轻说:“你看,他们又在祝福我们,茶莺莺,你高兴不高兴?”
他用星星眼仰视祝荷,祝荷摸摸他的后脑勺,说:“高兴得不得了。”
薛韫山傻笑,纯粹无邪,真挚赤诚,越来越像只吃醉酒后言行如一的猫儿了。
“我脑袋有点疼,我们去里间好不好?”薛韫山吐着热气,瓮声瓮气道。
祝荷点头。
在场之人再度目睹一次亲密——祝荷带着死死缠在她身上的薛韫山到里间去。
两人背影消失,众人面面相觑,旋即对视大笑。
“往后可有调侃韫山的笑料了。”
“原来他还有此等出人意料的一面,啧啧。”
几人议论纷纷,一时笑声不绝于耳。
里间内,薛韫山半搂住祝荷,双臂没骨头似的挂在她腰间,眼眸迷蒙,浸染醉意。
祝荷道:“要不要喝点水?”
薛韫山摇头,闭眼小憩,祝荷不再说话,径自吃口茶,欣赏窗外月色。
未久,小门叩动。
“小水姑娘,是我,桑之微。”
祝荷未言,桑之微驻足片刻后推门而入,他端着一碗汤。
“小水姑娘......”
祝荷作噤声姿势打断他的话。
桑之微瞥见睡着的薛韫山,遮住妒忌,心道机会来了。
他轻手轻脚坐在小榻的另一侧,随即将托盘放在中间的几案上,轻声说:“这是我让人给韫山熬的醒酒汤,不过看他的样子,估摸现在是吃不上了。”
祝荷点点头。
桑之微嗅了嗅空气中的女子香气,随意问:“小水姑娘,恕我冒昧,你是可以说话的吧?”
祝荷觉得没必要装,简短道:“是。”
声音听得与茶莺莺的声线不同,可细致辨别,便可发觉其中蹊跷。
桑之微挑眉,意味深长说:“小水姑娘,你身上的味道始终没变。”
祝荷头一回用正眼看眼前的男子。
桑之微唇畔含笑,眉目间油然而生一股自信与傲慢。下一刻,他抻长上半身靠过来,压低声音道:“小水姑娘,或者说茶姑娘,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鼻子很灵......”
他故意拖长语调。
四目相对。
祝荷讶异,桑之微缘何辨认出她的?
祝荷被勾起好奇心。
桑之微笑着解释道:“我家做香料生意,家族里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天生嗅觉灵敏的鼻子。”
他有一门独特绝技,闻香识人,哪怕见不到人,紧靠人身上散发出的特别气息,他就能甄别出来人身份。
换句话说,即便有人换了一张脸,他藉由香气便可认出人。
桑之微笃定道:“所以,你是茶莺莺对吧,我相信我的嗅觉,虽然你换了一张脸,但我可以确定你就是茶莺莺。”
面对桑之微的肯定,祝荷没有否认,也未曾承认,她只是淡淡微笑。
“桑公子,你的嗅觉比之狗的嗅觉如何?”
“有过之而不及。”
祝荷心想,遇到真正的狗鼻子。
“韫山也真是的,既然喜欢你,直接言明就是,何必来阴的,甚而隐瞒姑娘的行踪,还特意让姑娘换脸出现在这,他这不是耍我们嘛,当真是伤了我们的感情。”
祝荷:“倘若我说我就长这样呢?”
桑之微微惊,复而淡定道:“茶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无关容貌。”
他的情话张口就来。
“韫山自来以貌取人,茶姑娘,即便眼下他不嫌弃你,对你抱有一个赤子真心,可以后呢,他以貌取人,说明是个好色之徒,这种本性是无法改正的,迟早有一天他会暴露出原形,届时姑娘可能会很伤心。”桑之微言之凿凿,语调衔着蛊惑之意,开始兢兢业业挖起墙角。
“可我桑之微就不同,从不以貌取人,所交好友遍布各行各业,从不谈出身、样貌,只谈合眼缘。”
“自我第一回见到茶姑娘你,便被你的灵魂所吸引,当时我尚不自知对你的感情,直到韫山主办的那次宴会,我彻底认清对姑娘你的情意。”
“茶姑娘,我爱慕你。”
祝荷看着他,佯装不解道:“所以,你想做什么?”
桑之微貌若好女,露出最完美的微笑,明艳风流,说:“我只是茶姑娘你吃多了清汤素菜,偶尔可以来一份大鱼大肉。”
“茶姑娘,你看如何?我不要名分,不会破坏你与韫山之间的感情,我只求与你来一场风月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对我做什么都成。”
话落,桑之微靠着祝荷的脚边半蹲下来,用一副卑贱的姿态。
彼时,薛韫山正靠着祝荷肩头睡觉,而桑之微眼波流转,自流出一股勾人风情,明晃晃对上祝荷的眼睛,绿松石发出魅惑的光芒。
须臾,桑之微低头用脸小心翼翼蹭了蹭祝荷放在案缘的手。
见祝荷未曾抽回手,桑之微一面用眼神勾着她,一面得寸进尺,开始亲祝荷剔透的指甲盖,啄她淡粉色的指尖,神情虔诚迷恋。
可没等他亲到祝荷的手指,她徒然抽回手,然后狠狠甩了桑之微一巴掌。
祝荷高高在上俯视他,淡声道:“桑公字,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