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姑娘与明二倒真是甚配,真叫我等好生艳羡,明二好大的福气,我何时能有个这么好的红颜知己,唉。”
从少爷们的视角看,二人很是登对。
薛韫山凝眉,心口有股子模模糊糊的焦躁。
另边,明广白与祝荷走到柳荫下,祝荷往前坐在绣枝茵褥上,而明广白则坐在画架后,两人不知交流了什么,祝荷往旁边的花丛挪了挪,随后明广白执笔蘸墨,一个抬手,挥笔纸上,动作行云流水。
祝荷周围的花丛吸引了蝴蝶过来,蝴蝶蹁跹,好像在围着她飞翔,画面娴静美好,迷人眼球,好看得令人窒息。
上游的少爷们提议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算了,可别打扰他们二人的美好时光了。”
话音未落,薛韫山蹭地拔起身,离席远去。
“薛二,你去哪?”
薛韫山没回答。
众人一头雾水。
“他这是怎么了?”
“谁晓得,他脾气一向如此。”
“要不要去追?”
“没事,来,我们继续。”
等明广白画完祝荷的画像,纨绔们遂过去,热情邀请道:“明二,过来与我们吃个酒。”
“茶姑娘要不要来?”
祝荷摇头:“实在抱歉,我不善吃酒,而且我有些乏了,想去歇息一会儿。”
纨绔们惋惜,又问明广白去吗。
明广白:“我要陪莺莺。”
纨绔们却不放过明广白,“明二,你都多久没与我们聚一聚了,再不与我们吃个酒,咱们之间的兄弟情都疏淡了,来嘛来嘛,不来就是重色轻友,不给我们面子。”
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们又盛情邀请,倘若再拒绝未免不妥当。
明广白面露为难。
祝荷体谅道:“我去凉亭里小憩,你只管去,我无妨。”
明广白道:“那我送你回凉亭后再去。”
祝荷颔首,明广白与纨绔们说完便送祝荷回亭子。
回到竹林的凉亭后,明广白牵着祝贺的手不放。
祝荷道:“广白你去吧。”
明广白含情脉脉地注视祝荷,柔情蜜意地唤:“莺莺。”
祝荷:“嗯,怎么了?”
明广白再忍不住悸动,举起她的手指,低头在她的指尖上轻轻啄了一下。
然而嘴唇才碰上祝荷的指尖,祝荷就抽回手,拢着眉头说:“广白你别这样,我们说好的。”
明广白神色黯然:“莺莺,你还生气吗?可是你不是默许我牵你的手吗?”
“牵手可以,但不代表你没有准许之下亲我。”
明广白道:“对不住,莺莺,我错了。”
祝荷淡淡“嗯”一声:“莫要让你的朋友等久了。”
明广白:“那我去了,我会尽快回来。”说罢,明广白交代好仆从照顾好祝荷,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明广白依依不舍走远,可他不知道在竹林上坡——第三者薛韫山正藏身于此。
薛韫山自打离席后就进了林子,鬼使神差往下面的竹林走。
然后到了竹林不久,他便在远处望见他们过来,薛韫山想都没想悄悄跟来,借着茂密的竹叶枝干遮蔽身形,暗中窥伺二人。
明广白低头亲祝荷的手——在薛韫山的视角里是明广白与祝荷嘴对嘴亲上了,虽然很快分开,可薛韫山依然被刺激得要死。
薛韫山死死咬住下唇,一脸暴躁,他恨不得上去撕开耳鬓厮磨的两人,差点就跑出去,千钧一发之际,理智及时拉住了他。
等明广白一走,薛云山急不可待跳出来,气势冲冲要上去质问祝荷,他有满肚子的呵斥和怒火要宣泄。
上头竹林闹出动静,祝荷偏头去看,就猝不及防撞见一个大活人跑出来,祝荷着实吓了一跳。
仆从们纷纷挡在祝荷面前。
等回过神,祝荷看清大活人的真面目,原来是薛韫山,虚惊一场。
祝荷让仆从退下,惊讶道:“薛公子,你怎么在这?”
薛韫山稳稳跳下坡,拍了拍身上的枯叶子,冷着一张脸,恶声恶气道:“这里是你们家的吗?我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听到薛韫山阴阳怪气的话,祝荷解释道:“薛公子,你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以为你会和朋友们吃酒玩乐。”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管的可真多,小爷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薛韫山掠过祝荷的嘴唇,语气不虞。
此时此刻,薛韫山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关键是祝荷根本没点,他自个就无缘无故炸了。
祝荷附和道:“是是是,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
听言,薛韫山又来了气:“是什么是。”
祝荷眨眨眼,哑然。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诡异的尴尬。
薛韫山磨磨牙,开口打破沉静:“你为何不去陪老明?”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薛韫山脑子里闪过明广白给祝荷画画像的情景,脸更沉了,这点情绪揉进声线:“你就坐在那里,有什么累不累的?”
祝荷没回话,取来明广白适才给她画的画像,放在石桌上将其摊开,岔开话题道:“薛公子,你过来瞧瞧,这是广白给我画的画像,你觉得好看吗?”
薛韫山一脸不感兴趣,脚步却十分自觉地动,慢慢过去,用眼睛瞟。
画像上出现一个被花朵蝴蝶环绕的美人。
美人面容温和,正定定望着江水,气质娴静自然,令人挪不开眼。
祝荷轻轻抚摸画像,希冀地看着薛韫山,期许从他口中得到一点赞许和欣赏,
然而薛韫山的嘴巴里怎么可以吐得出什么好话。
薛韫山挑剔道:“老明的画技自然精湛,只是在我看来,他今日画的可真不怎么样,难道他今日状态不好,抑或是笔和颜料的问题?”
祝荷睨他,问:“薛公子,你的意思是说画的不好吗?”
薛韫山道:“我可没有这样说,茶莺莺,你勿要误解我的意思。”
“那薛公子你究竟是何意?薛公子可否直言,我并非聪明人,实在猜不透你的话。”祝荷落寞道。
薛韫山:“简而言之就是小爷我欣赏不来。”
说着,薛韫山捕捉到祝荷失落受伤的神情,攥了下手心,补充:“你给我看没用,小爷我不懂风雅为何物,哪怕你拿给我看的是一副名作,在我看来,也就那样。”
薛韫山冷漠道:“所以,你快点把画收起来。”
不收起来,薛韫山就会忍不住记起方才明广白与祝荷亲密的样子。
这时,正巧遗忘的记忆回溯,耳边响起祝荷说过的一句话:“我当然也欢喜他了。”
霎时间,薛韫山大脑受了强烈的刺激,心里焦躁又恼火,于是悻悻拂袖离去。
祝荷费解,却细心提醒道:“薛公子你慢点,这边的石阶很滑。”
话音未尽,薛韫山脚底打滑,结结实实摔了个后仰。
祝荷下意识闭眼,须臾,再睁开,忙不迭过去要扶起薛韫山,“薛公子,没事吧?有哪里摔疼了?”
薛韫山却不领情,反而暴躁地甩开祝荷的手,狼狈吼叫道:“你走开,别碰我!”
见状,祝荷只好收回手,她细致地发觉薛韫山的耳朵通红到跟抹了胭脂膏似的。
祝荷心里好笑,面上装作不在意薛韫山的话,虚假关切道:“薛公子你慢点起来,小心点。”
她这话一说,薛韫山更不想起来了,为何?无地自容,羞愤欲死!又丢脸又窘迫,他抓狂崩溃地想,现在的他在茶莺莺面前肯定狼狈死了!
倘若此刻出现一条狗洞,薛韫山定会不顾形象地爬进狗洞,就怕祝荷盯着他看。
思及此,薛韫山心念一动,忙大声道:“茶莺莺,你给我闭上眼睛,不许看!”
嗓音带着几不可察地哆嗦,没错,小少爷不仅有了想死的心,更是没出息地想掉泪珠子。
祝荷道:“好,我闭上眼。”
祝荷闭眼前叫亭子外的奴仆们都转过身闭眼封耳。
听言,薛韫山羞愤懊恼的心忽然得到短暂的平息,他悄咪咪瞄祝荷一眼,心湖泛起涟漪,颊边飞上一抹好看的薄红。
回过神,薛韫山甩甩头,忍着臀部的痛楚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拍掉后面沾的脏东西。
“薛公子,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薛韫山凶狠道:“不行!”
祝荷:“好吧。”
薛韫山趁这个空挡,赶紧整理自己的衣冠,掏出帕子擦拭自己的手掌后背,试图确保在祝荷睁眼后看到自己干干净净,以此来拯救自己在祝荷心里的形象。
可即便擦拭干净了,难保脸上还是不好看,是以薛韫山四下搜寻,在小径边的沟里找到一个小水洼,他蹲下去用水洼当镜子照自己的脸。
薛韫山摸了摸脸,嗯,很干净,就是脸还有点红。
薛韫山起身,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不知道,其实祝荷压根就没真闭上眼睛,她留了一条缝隙,特意来欣赏小少爷的狼狈,这一看,就将薛韫山所有举止尽收眼底。
祝荷忍俊不禁。
这狗脾气的傲娇真难伺候,但有时候,还蛮可爱,清新脱俗的可爱。
与此同时,薛韫山确认无懈可击后,抬头看祝荷,心里那股子羞耻感又涌出来。
薛韫山的脸顷刻之间红成熟透的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