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玄慢吞吞将双手揣进衣袖里,眼睛已经半阖着,困得头一点一点。
他没说话,如幽灵般飘过陆嘉垚,留给五人一个远去的背影,以行动表明了他的回答。
剩下的五人见怪不怪。
一日之计在于晨,新的一天新的起点!
李灼华?铮?得一声亮出她的鎏虹剑,一阵劲风刮过,红衣女子便提剑远去,昂扬的声音随风传来:“没什么比清晨练剑更适合的了!”
“没什么比清晨来上一卦更适合的了!”沈鹤风掏出龟甲开始神神叨叨地卜卦,“让老夫来算算今日宜什么……”
陆嘉垚吵吵嚷嚷地道:“沈兄,给我也算算呗!”
“也不是不行,看在老天爷的份上给你便宜点。”沈鹤风不怀好意道,“八万八一卦,如何?”
“…………”
两人价格没谈拢,就打起来了。
相处这么久,陆嘉垚已经沈鹤风的死穴在哪,当即撸起袖子去薅他头发!
“我们青灵山怎么出了你这种死穷酸,没灵石算什么卦!”沈鹤风哇哇大叫,捂着道巾撒腿就跑,边跑边求救,“老曹啊——”
砰得一声响,后头的房门顷刻间被紧紧阖上,生怕晚一步,这瘟道士就闯进去了!
很显然,曹长老根本不想沾边。
沈鹤风当即调转方向:“许阁主,阁主,师父!!!快救救您的爱徒!杀人了——陆嘉垚他杀人了!”
“…………”温霜白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转头和谢子殷吐槽,“他俩今年顶多三岁吧?”
这什么幼儿园小朋友行为?
谢子殷一脸难尽地看着那俩小学生跑远:“一对卧龙凤雏。”
就这样,其他四人都先后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初冬的清晨时分,队友吵吵嚷嚷的声音已越隔越远。
周遭变得很安静,静得温霜白能听见靴鞋与青石板轻撞的声音。
哒哒哒,清脆而悠扬。
狭窄的青石板小道,温霜白和谢子殷肩并肩慢慢晃着,垂在身侧的手背,随着步伐,时不时相触。
男人的手五指修长,偶尔碰触间,温凉而锐意的指骨划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些微陌生的不适的痒。
谢子殷低声问她:“困吗?”
“还好。”温霜白声音也轻,“对了,星石怎么样了?”
神诡峪里,他挂在她腰间的星石在他们离开地底时,碎了一半。
出来后,检查一番发现幸好并无大碍,星石也还能和四百块沟通,只是它说它很累,便一直在沉睡,如今被谢子殷泡在他自制的营养液里养着。
“在慢慢复原。”
又是一次不经意的碰触。
谢子殷面色淡淡似高岭之花,但手指却试探地浅浅勾了勾温霜白的小指,在意识到对方的默许后,便顺势探入她的手心,握住了她的四指指尖。
他轻笑,慢条斯理地勾引女朋友:“你要不要来看看?”
-
此时,温霜白和谢子殷都不知道的是,在青灵院遥远的某处,李灼华、沈鹤风、银玄、陆嘉垚四人居然聚在了一块。
四人围在一起,叽里呱啦讨论了一番,方满意地各自离开。
银玄飘回无尽屋,先去温霜白那看了看,发现她不在,然后走到旁边,敲响了谢子殷的门。
过了片刻,房门被打开一道缝,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扉后,将屋里遮了个严严实实。
谢子殷轻咳一声,挑眉询问:“?”
银玄也疑惑:“?”
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迷之沉默。
最终,还是谢子殷先开口:“有事?”
银玄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但他仔细感应,屋里又没人,可又不像没人。
他偏偏头,凌乱的银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你房里有其他人?”
谢子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丝毫不虚:“没有。”
只有自己人。
银玄点点头。
谢师弟说没有就没有吧,应该是他身为剑修的感觉出错了。
银玄说起来意:“后日霜降是我二师妹生辰。”
谢子殷:“嗯,我知道。”
“我们打算在彩缘楼给师妹过生辰。”银玄交代他,“你到时候负责引她来。”
“好。”谢子殷应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个称呼,“大师兄。”
银玄:“?”
他怎么也和二师妹一样喊他大师兄?
……也行吧,一个称呼而已,他确实是年龄最大的那个师兄。
银玄点点头,做完他该做的事后,便一脸安详地飘走了。
谢子殷关上门,转身时,用了隐身符的温霜白也现出身形。
“你都听到了?”
“嗯。”温霜白点点头,一手撑在桌沿,一手在空中乱晃,看着桌上泡
在营养液中已经恢复大半的星石,没想到大师兄会来找谢子殷,也没想到大家居然会为她准备生日惊喜,她道,“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不麻烦。”谢子殷走到她身边,徐徐道,“相信我,为你准备惊喜的人也会开心的。”
温霜白微愣。
谢子殷看着她,没忍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为喜欢的人、喜欢的挚友准备惊喜,怎么会觉得麻烦?
他是,银玄他们亦是。
-
眨眼便到霜降之日。
酉时,温霜白跟着谢子殷踏入彩缘楼,望着满楼的‘壽’字,脚上就是一个踉跄。
不是,她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呢,这字是不是太过隆重了?
整得和六十大寿似的。
如今行程比温霜白还忙碌的四百块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开心地手舞足蹈。
是它写的,壽字都是它写的!它是不是炒鸡厉害的!
温霜白佯装不知,一脸惊喜:“哇,你们居然给我准备了生辰,好感动……”
“师妹,你好假。”连李灼华都看穿了她浮夸的演技,把准备好的生辰礼递给温霜白,然后张开双臂抱抱她,“师妹,祝你万寿无疆!”
温霜白笑着回抱,真心实意道:“谢谢师姐,师姐你也是。”
沈鹤风走过来,将礼物往温霜白身上一砸,就朝谢子殷发难:“好你个毒医,定是你和温二白暗度陈仓,泄露了我们的密谋!”
谢子殷呵了声:“这还需要泄露?”
一旁,银玄看看自家二师妹,再看看谢子殷,悟了。
他就说,他那日就觉得子殷师弟房里有人。
银玄摇摇头,也没说什么,揣着手,慢吞吞地等前头的陆嘉垚他们都一一送完贺礼后,才挪至温霜白面前,将一个储物戒递给温霜白。
银玄温柔一笑,精神状态依旧很美丽:“我不知道要买什么,这里是一百万灵石,师妹你自己买好了。”
温霜白:“!!!”
其他几人也震惊,其中当属沈鹤风反应最快,当即便不要脸地挤到银玄面前,狗腿地喊道:“大师兄,四师弟我明日生辰!”
银玄:“……-。”
其他人:“…………”
文芯提着裙摆从楼上小跑下来:“大师兄,二师姐,宴席都备好啦,大家快上去吧。”
温霜白看着跑到面前眼眸灵动的小师妹,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好。”
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快和她差不多高了。
她果然没看错,师妹虽年龄小,但她从小有着不靠谱的师父,早早当家,虽没有太多修炼天赋,但在做生意上却极有天资。
如今,彩缘楼在文芯手上生意红火,蒸蒸日上,他们这些股东不再缺钱。
时间过得真快呐。
眨眼间,玄天大比也快要结束了。
“嘿,我们今夜不醉不归!”沈鹤风拿着酒盏,大言不惭道,“谁也不准用灵力驱散酒意,就看看咱们几个谁酒量最烂,谁最好,如何?敢不敢比!”
李灼华第一个应战:“有何不敢!”
陆嘉垚也喜道:“好啊!”
他修炼比不过这几人,但酒量那可是相当不错滴。
其他几人无所谓,便应了下来。
结果,三杯后,酒前跳得最高的沈鹤风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要吹牛:“不是我吹,老、老夫行走江湖湖湖……这么多年,喝过的酒比你们、喝过、的水还、还要多……”
哐当一声,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的道士眼一翻,便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李灼华斜眼,用鼻孔看地上的醉鬼:“就这?”
两壶酒后,陆嘉垚这傻孩子开始抱着酒壶坐在地上哭:“呜呜呜我想回青州了,我想我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家这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