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酒很快回来。
带回了无昼城也出现无根秽雾的消息,南河剑宗派了好些剑修下山协助北巫族处理,死了好多人了。
滕香心里却是无动于衷,她不在意谁会因为这些死,她内心漠然一片,甚至生出一种最好那无根秽雾将北巫族全吞噬了的疯狂念头。
“城门开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月如酒消息灵通:“城主请城外诸多修者入内帮忙驱逐无根秽雾,奖励诸多宝物。”
陈溯雪嗤笑一声。
月如酒也十分汗颜,谁不知道无根秽雾除了北巫族外,其他修者毫无办法。
大多数修者一听,纷纷退却了入城的打算,城可以不入,命不可以不要啊!
所有人往外退时,有人却逆行往前走。
叮铃铃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众人看去,见是个浑身穿着亮晶晶的貌美女修,身旁还跟了两个男修。
一个身穿青衣,俊美清隽,另一个却是貌如恶鬼,只风度雅致。
“抱歉,请问入城后去何处寻无根秽雾?”
月如酒微笑着问守城的卫士。
守城卫士呆了一瞬,看看不说话的滕香和陈溯雪,忙亲自在前带路。
入了城,陈溯雪摸了摸左耳垂上的黑玉珏,懒声对滕香说:“一会儿我要摘黑玉珏了。”
滕香不看他,淡声说:“就算把你脑袋拧了,你也能很快活过来。”
陈溯雪扭了一下脖子:“……但很疼。”
滕香忽然笑了一下,歪头看他:“那你是想换个死法吗?”
又来了……
要他系铃铛时就是这样,笑得妩媚恶劣又让人难以拒绝。
明明都收了他的花。
陈溯雪盯着她,轻笑下:“我还能选别的死法?”
滕香似乎认真想了一下,说:“掏心?放血?”
“……拧脖子挺好。”
陈溯雪忽然觉得拧脖子或许就是她对自己的偏爱了。
站在一旁的月如酒默默往旁边走了两步,真怕成为这对“宿敌”玩法的一环。
守卫一路带着他们到了城内一处大宅。
大宅外站满了人,男人女人孩子的哭声呜咽不停,充满悲戚,穿着甲胄的卫士同样是修者,手里拿着长、枪拦在了宅门前。
一到这里,滕香抬头,看到上方黑色浓雾,耳旁仿佛又出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蛊惑着她靠近。
要进门前,一只手从旁拦住了她。
她偏头,果然看到是陈溯雪,男人微微偏过头,对她露出完美的下颌线,声音都仿佛琴音一般忽然优雅起来:“这事我去处理就行,你在外面等我。”
滕香抬头看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往旁边走了两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着。
“她可真狠心。”陈溯雪对身旁月如酒啧了一声。
月如酒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到底是宿敌,溯雪你放心,我会在外面看着滕姑娘的。”
陈溯雪面无表情拍开他的手,又看一眼滕香,这才入了宅子。
黑玉珏被摘下的时候,滕香站在宅门外,清晰感受到了巫族的强盛气息。
陈溯雪的气息比任何一个巫族都要强烈,四面八方吹来的风中夹杂的那些气息裹挟住了她,就好像陈溯雪将她裹挟住。
滕香的脸色又苍白起来,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神情中充满戾气。
月如酒随意与她闲聊般说道:“姑娘可记起来为何厌恶巫族?”
“没有。”滕香声音很淡。
“姑娘也没问过溯雪究竟是为何离开不烦村的吗?”月如酒的声音带着稳定人情绪的温和。
滕香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奇怪地看了一眼月如酒。
月如酒依旧是那一幅斯文温和的模样,“抱歉,我和溯雪认识了这么久,他从前从未想过离开离恨墟,但是他有那个能力,不是吗?”
滕香皱眉,淡着脸道:“他说出来办事。”
“姑娘有问过他究竟办的是什么事吗?”月如酒这话说完,滕香的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忙补了一句:“实则溯雪不是那般好心的人,从离恨墟刚出来时,姑娘与他之间也应该没熟到让他舍下不烦村只随姑娘出来一遭,虽然姑娘看起来与他关系不一般。”
滕香拧紧了眉,感受着身后无根秽雾邪恶与诱惑的气息,月如酒温和的声音,也像是尖锐的刻刀,破开了什么一般。
她为什么要去关心陈溯雪办什么事?
他想如何是他的事。
就算他们从前关系不像纯粹的宿敌又怎么样?
月如酒见滕香淡漠着脸,便也住了嘴,不再说话。
这时,门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卫士灰头土脸地跑出来,脸上带着惶恐:“又被吃了,又被吃了!”
月如酒惊了一下,上前一步:“你说的可是刚才进去的青衣……”
只他话还没说完,身旁有个人像道影子一般飞掠进了层层守卫拦着的大宅里。
滕香进到里面,堂前的院子里空荡荡一片,地上连砖都被掀起卷入了无根秽雾带起的乱流狂风中,她的衣服也被吹得翻飞。
她仰头看着那黑色的浓雾,眼睛被吹得睁不开。
这里还残留着一些陈溯雪的气息,布下的法阵也在,但他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滕姑娘?”月如酒跑进来,衣袍被吹得划拉作响,他抬手挡去四周被卷起来的泥沙。
“你有纸吗?”滕香看着那黑色浓雾,忽然问他。
月如酒眨眨眼,略微不好意思道:“倒是有一些,寻常我用来记录些奇闻轶事。”
“给我一些。”
月如酒便取出些白纸拿给滕香。
滕香低头,以灵力割破手指,鲜血滴落,她没管,抽出一张纸,在纸上快速绘下一些图腾。
月如酒低头去看,都是一些……龙?
滕香一共画了八条,她手里拿着那八张纸,往天空一掷,鲜血燃烧出蓝色的火焰,白纸幻化做八条白色的纸龙,环成法阵将无根秽雾笼罩住。
“龙.吞!”
那黑色邪恶的秽雾像是被什么烫灼到了一般,发出叽叽惨叫。
“这是……?”
符咒消耗的精血多,滕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一下操纵八条纸龙显然超过了她的能力,她的脸色苍白。
她眯了眯眼:“我不知道。”
但就知道应该怎么做,长在肌肉里的记忆。
巫族并不能解决无根秽雾,但是她可以。
“我进去找人。”
滕香丢下这句话,跳进了浓雾中,身影瞬间消失。
……
无根秽雾,藏着无数恶秽,能勾出人心底最邪恶的东西。
但滕香步入其中,不受影响。
小异界里都是无边无际的浓雾,什么都看不清,又什么都看的清楚,耳旁是各种蛊惑之音,勾引着人沉沦堕落。
滕香的目光从左侧那两个赤身纠缠在一起浑身是血的男女身上挪开,又落在右边满脸涨红,双眼瞪大,一边哭着一边拿刀剐孩子的女修上。
还有幽魂一般散发着生魂气息刚被拖入其中不久的巫族,他们穿着红袍,瞪大了眼睛,看着滕香眼底露出觊觎与渴望,他们围过来,又不敢靠得太近。
滕香面无表情看着,正要动手,身后却紧贴过来一具滚烫的身体,两只手环住她,将她往怀里拖。
那几个巫族瞬间弯下腰来不敢再靠近。
身后人的头也低了下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滕香脖颈里,出口的声音沙哑:“你不是要我死么?怎么又进来找我了?”
第22章 蛮重要的
他两只手搂得很紧, 像是要将滕香嵌进骨血里。
滕香皱了眉,没有立即挣扎,而是偏头看了他一眼。
与陈溯雪对视的瞬间, 在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神情平静甚至是淡漠。
她抬手按在他揽着自己腰的那只手上就要拿开, 但陈溯雪重新伏下身来,将她转过身面朝着自己,捧住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不错过一丝一毫。
滕香被他的目光看得不悦。
陈溯雪眨了眨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上扯出一个像笑又像哭的表情,他忽然低头,用力吻住滕香的唇。
滚烫的濡湿的唇, 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滕香被他突如其然的动作惊到, 抬手就要推他,可下一瞬,陈溯雪把头埋在滕香脖颈里,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烫热了她的皮肤。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哑, 低低喃喃的。
滕香看出他有些不对劲, 甚至他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她怀疑是这无根秽雾影响到了他。
只是,不是说这无根秽雾只能由北巫族来压制解决吗?
她还记得上次祈生和陈溯雪之间简单的对招, 记得祈生对陈溯雪的能力的惊疑不定,显然,他身上那种巫族天生的天赋力量是很强的。
她记得她听到的那个词是——星宿之力。
所以,陈溯雪怎么会就这样被无根秽雾影响?
“清醒一点。”滕香手腕上烧起一团蓝火,试图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