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安点头,“是,温别宴,清虚那位传闻早已死去多时的温师叔,玉宗主的嫡亲师弟。”
第632章 真吓人
陈留安将能告知的都告知了,提着心看着卫轻蓝。
还是那个人,但又不是曾经的卫师弟了,曾经见他,绯衣锦色,如今再看他,黑衣墨锻,曾经他整个人清冷疏离,但偶尔也有温和浅笑,懒散随意,如今整个人沉沉如墨,面无表情,不见半丝笑意,给人威压甚重。
他是生怕,他一怒之下,毁了整个青丘山。
妖也分好妖坏妖,这青丘山上的妖,在他看来,是真的挺可爱的。
卫轻蓝目光落在紧绷着心神的陈留安脸上,面对他时,已找不到曾经在他面前放松的神态,他问:“温别宴带着她去了哪里?”
陈留安摇头,“温师叔没说,我也没敢问。”
这是实话。
神域的事儿,对他来说,实在太震惊和神秘,他知道,知道多了,对自己和蓝师妹如今没好处。
卫轻蓝挥手,一道黑光,打向不远处的半山腰,那里正是胡醉生的山君殿。
胡醉生挡也没挡,因为知道挡不住,弄不好自己还会受伤或者死在他手下,任凭卫轻蓝毁了他的山君殿,迫得他显出身来见。
他也没了在陈留安、蓝风灵、甚至温别宴面前的轻松姿态,稍显紧绷地出现在卫轻蓝面前,对他见礼,“魔主大驾,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卫轻蓝看着他,“胡醉生。”
“是。”
“你来说,说的不好,我要你命。”
胡醉生提起一大口气,咬牙说:“我青丘的镇山之宝里,镇压了神域之主的一缕神魂,多年前,温别宴被我父亲从荒芜之地救出,带回了青丘,用尽狐族的术法,眼看也没法保住他的命,本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镇山之宝里那一缕神魂,庇护救了他,后来,他在青丘将养了几年,便离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如今清虚的那位小仙子突然掉落在了我青丘山,他才突然出现了,因他与我青丘有旧,故而我也没怎么难为,便让他带走了人。”
他看着卫轻蓝,“已走大半日了。”
又说:“神域有复苏迹象,神主归位在即,他身为神域神使,责无旁贷。”
“她那缕神魂呢?”卫轻蓝问。
“自然是还给她了,否则性命不保,魂飞魄散。”
卫轻蓝盯着他,“神域许给你了什么?”
胡醉生瞳孔紧缩,沉默一瞬,还是咬牙如实说:“妖王之位。”
卫轻蓝笑了一声,“你倒是比裴檀意野心小了那么点儿,他要神魔再战,要我魔域消失,神域沉寂,以一人一宗,凌驾四界之上。”
胡醉生吸了一口气,讪讪干笑,“在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心妖王之位,也就罢了,不敢有此天方夜谭。”
“他倒也不是天方夜谭。”卫轻蓝语气风轻云淡,“神魔两界,若彻底永世消失沉寂,那他太乙,以一贯的汲汲营营,自可从中取利。兴许,这野心也就达成了。”
胡醉生心里为裴檀意默哀了一把,这算计都被人看的透透的了,他还能活几天?
卫轻蓝不再理胡醉生,又问陈留安,“你们两人,留在这里,是自愿?”
陈留安心想,卫师弟还是这么聪明,成了魔后,不止聪明,且更强大了,突然而至,这得多强大的术法修为,他点头,“是自愿的,山君没杀我们,只是留我们在这里帮他教化小狐狸,反正我们也不是非要去魔域,留在这里,也无妨,总之是避祸之地。”
卫轻蓝点头,“行。”
说完,瞬间消失了身影。
陈留安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他看向蓝风灵,蓝风灵也面面相觑,他又看向胡醉生,胡醉生似也松了一口气,说了句,“真吓人。”
陈留安赞同。
的确,成了魔主的卫师弟,周身气压,实在是太吓人了,他一点儿也不怀疑,以他现在的本事,能瞬间夷平整个青丘山。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胡醉生琢磨着又评价了一句。
陈留安又点头,还是有些卫师弟以前的影子的,蓝师妹那么冒犯他骂他,他都没动怒。
魔的弑杀狠辣,他好像也没有。
胡醉生整个人松快下来,来了兴趣,问陈留安,“唉,你说,他与清虚那位小仙子……”
“她叫江离声。”
“嗯,江离声。”胡醉生改口,“他与江离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看这副样子,也不像是为杀人而来。”
陈留安也说不准,只能说:“蓝师妹说的是实话,江师妹对卫师弟的情意,真是天地可鉴,至于卫师弟,应该也不差多少,否则,诚如你所说,她岂能活着出魔域,早该在他成魔时,知道她是拥有神息的人,就将她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对嘛。”胡醉生有感而发,“所以,我父亲临终前告诫我,情之一物,害人害己,能不沾就不沾。”
陈留安眨眨眼睛,握住蓝风灵冰凉的手说:“那是你们大人物的事儿,跟我们小人物,其实干系不大的。”
胡醉生扭头看他,呵了一声,往回走,“回去了,你们带着那帮小狐狸,帮我重建山君殿。听说太乙仙山,宫阙灵妙,美轮美奂,我要看看,你学了几分。”
陈留安:“……”
不,他不会干这活。
周寻默起初,并没察觉到卫轻蓝突然离开,因为他人压根就没出玉阙宫,他与山膏,守在玉阙宫的门口,山膏委委屈屈睡着,他百无聊赖地拿了一卷从魔侍手中要来的关于了解魔域的书看着,直到,一日后,他忽然觉得不对。
他对里面喊,“卫贤侄?”
无人应答。
他又喊:“轻蓝?”
也无人应答。
他推醒山膏,“卫轻蓝好像也离开了。”
山膏迷迷糊糊的醒来,感受了下,好像人真不在里面了,因为强大的气息没了,里面一片空寂,他问周寻默,“他不是答应,带你在身边的吗?”
周寻默叹气,“是答应了。”
“言而无信。”山膏嘟囔着评价,“成了魔的卫轻蓝,再不是以前的卫轻蓝了,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了。”
周寻默:“……”
他倒觉得,魔主去哪,没有必须告诉他的道理,他又不是谁。
他只能拿出传讯牌,给商知意传讯,“商师妹,卫轻蓝应该已离开了魔域,想必走的突然,只言片语没留。”
商知意收了传讯后,顿了下,回他,“他是魔主,要出魔域,谁也拦不住。但愿他有些良心,别是真亲自去杀离声了。”
她叹了口气,又补充了句,“希望离声好好的,已顺利回了神域。”
周寻默也叹气,如今不知人去哪里,不能跟在身边,他什么法子也没有,只能也说:“但愿。”
第633章 教坏
温别宴带着江离声离开青丘山后,直奔人界的无终子国。
他知道,青丘山之事,不可能瞒过卫轻蓝,至少,不可能瞒太久,所以,他如今就是要快,快魔域,快卫轻蓝一步,去无终子国,江离声的出生之地,找到她丢失的那一缕魂魄。
当年,他师兄玉无尘,只算出丝天机,便不远数万里,到了人界的燕北之地的崆峒山穿云洞将人捡了,捡完人,也没好好查验,便带着人匆匆又回去了。后来才知,她缺失了一魂一魄,再次暗中偷摸摸去了一趟寻找,一无所获,只能空手又悄悄回了清虚。
神之一魄,自然没那么好找,他一个仙门中人,哪怕修为高深,错过了最佳良机,势必难寻到。
但他身为神使,神域复苏之际,自能感知到,那缕魂魄,依旧在人界。
三日后,他带着江离声,到了人界的无终山。
这时,江离声也醒了,她是闻到了山间烤野味的香味,浓烈的钻进了她的鼻子,她哪怕极其虚弱,也被馋醒了。
睁开眼睛,吸了吸鼻子,便看到了瞅着她的温别宴,她睁大眼睛。
“你这副表情,是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我?”温别宴看着她,在他的估算里,这小丫头应该还得过几日才会醒来,毕竟神魂不稳,没想到,这么快,她就醒了。
见她不停吸鼻子,他险些翻白眼,骂她果然如传言一般,嘴馋没出息。
但她毕竟是神主,他们神域唯一的主子,如今是魂魄不全,没恢复记忆,若是恢复记忆修为,以她以前的脾气,肯定小气吧啦地记今日他翻白眼骂她没出息之仇,便将话吞了回去。
江离声瞅着温别宴,感觉上似熟悉又陌生,摇头,“不认识。”
温别宴终于没忍住翻白眼,“我是你师叔,温别宴,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连我的一副画像都没有看过?”
“哦,你是温师叔啊。”江离声摇头,嘟囔,“怪不得你长的这么好看呢。”
温别宴:“……”
谢谢夸他。
江离声又摇头,“没看过,我师父压根没有你的画像,整个清虚,都没有,我去年才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位师叔,整个清虚上下,我长这么大,以前都没听人提过你的名字。”
温别宴鼓起脸,似有些气,“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离经叛道,为了个女人弃仙不修,跑去投胎做凡人呗。你成了清虚的一大禁忌。”江离声不客气地说:“大约是为免带坏清虚弟子,所以,我师父才上下严令,不许提你。”
温别宴倏地一笑,“那也比不上你,你以前可以为了个男人,偷偷离开神域,消失上千年呢,后来还是几位神君看不过去,将你强行召回神域,你却发疯说什么不做神域之主了,宁愿做个凡人,生老病死,有喜怒哀乐的与人白首百年。”
江离声震惊,“别告诉我,你是神域的人?神域已复苏了?你们已如魔域那些魔将魔侍们一样,都复生了?”
“差不多吧?不过我复生的比较早,就耐心地等着这一日了。”温别宴道:“毕竟,我是神使,神域唯一的神使,曾经在青丘山,得你一缕神魂相救的机缘,比别人早很正常。”
“青丘山?多早?”江离声问。
“很多很多年吧,不太记得具体了。”温别宴叹气,“那时,你不知在哪里飘荡,还没被天地再孕育而成投胎呢,我只能耐心等待。”
他叹息,“不过也怪我,若非我出事,你被镇压在青丘山的那缕神魂救我耗尽了神力,也不至于让你晚了这么多年,天地孕育,也看机缘。”
江离声听了个糊涂,却也没心力和心情细问,她如今最关心地问:“这里是哪里?我以前,当真有喜欢的人?为了喜欢的一个男人,想弃神不做?”
“是啊,你说你多能耐。但可惜,你喜欢的那人啊,他不知道,以为你辜负了他,也发疯了。”温别宴含含糊糊说了句,回答她,“这里是你的出生地,人界的无终山。”
他啧啧,“人家魔主,选投生之地,选了昆仑仙山,得先天福地孕生润养,你呢,你可倒好,选了这人界,也得亏这里是神迹遗址,否则,你还复生,做梦去吧,早化为尘土,永世沉寂了。连投胎成个凡人,估计都做不到,孕生后,也就转眼咽气了,彻底魂飞魄散。”
又说:“可得感谢你师父,我的玉师兄,在卜算上,有通天的天赋,才窥得了一丝天机,不远数万里,跑来捡了你,救了你,否则……你想做人,哪那么容易?”
江离声嘟囔,“我看凡人投胎,还是十分容易的,人界熙熙攘攘,怎么轮到我,就这么不公平。”
听这么一说,她险些在投胎时,就彻底死翘翘。
温别宴翻白眼,“因为你是神,还是神主,除了神域,哪里能供养得起你?”
江离声无奈,吸入鼻息间的香味让她说不下去了,但她因为躺在毯子上,这里虽然是山顶,但因为躺着的原因,什么也看不到,也找不到什么人在烤野味馋她,而自己又虚弱的起不来,只能扯一旁同样坐在毯子上的温别宴衣袖,“温师叔,什么人在烤野味啊,这味道,像是野兔山鸡,我也好想吃啊。”
她的五脏庙已经在闹腾了,闻得到吃不到,十分有意见,这多年养成的嘴馋人界吃食的毛病,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