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回,“不是的,程深今天约骁哥说谈一些事情,骁哥就已经有预料,本来他是可以避开的,但车撞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一条流浪狗,骁哥为了救那条小狗,这才让车给撞上了。”
小伍想到骁哥晕过去前对他的嘱咐,又硬着头皮开口,“林总,骁哥伤得不严重,就是稍微……流了点血。”
林浅语神情更冷,她问,“司机扣住了?”
小伍赶紧道,“扣住了,还有之前查到的证据也全都交给了警方,这次程崇远肯定跑不了。”
林修远被护工推着等在手术室门前,林浅语看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俩这几天还真是没白在一间屋子睡觉,这么大的事情单独瞒着我。”
林修远“啧”一声,这话说得多让人误会,他一字一字地艰难道,“我总得试试他能不能护住你。”
林浅语气急,“我稀罕他护。”
安若停好车匆匆跑进来,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林修远,又猛地收住脚。
林浅语拿手指暗暗点一下林修远,她回头再跟他算账。
林修远看到安若,目光不由地一沉,他攥紧手机,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过了会儿,脸上的神色慢慢淡下来,他拿手机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举给她看,【安同学,对吧,我记得你,你之前借给了我一把伞】
安若看着手机上的字,肩膀一颤,她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她别有用心地主动接近,把自己手里唯一的一把伞给了他。
林修远又慢慢地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我出了车祸,丢失了些记忆,只记得十几岁的事情,我们后来有见过面吗?我记得我还说再见面要请你吃饭】
安若好半天才脸色惨白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低声道,“请了。”
林修远笑,又打字回她,【那就好,我一向说话算话】
安若脸更白。
林浅语看不下去,对安若道,“安若,我手机好像是丢车上了,你帮我去看看。”
安若忙回,“好的,林总。”
她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离开。
林修远看着安若离开的背影,眼里只剩冷寒。
林浅语警告他,“我把人带过来不是让你吓她的,你再这样对她,以后你别想我再帮你。”
林修远冷脸沉默半响,才有些生硬地慢慢开口,“知道了。”
陆骁是在出了手术室半个小时后醒过来的,他不久前才伤过肋骨,将将好利落,这次是旧伤添新伤,他忍着身上的疼,慢慢睁开眼环视了一圈。
病房里很安静,午后的
阳光穿过落地窗洒落进来,和煦又温暖。
她窝在病床前的沙发椅上,抱着电脑认真工作,一只小黑狗在她腿边蹦来蹦去,她伸出一只手轻抚上小狗的背,小狗蹭着她的掌心嘤嘤地叫着,懒洋洋地伸一个腰,靠在她脚边睡了过去。
就算他不信神佛,也觉得一些事情在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多年前的那只小黑狗,主人家是他之前做家教的学生,前两天他辗转联系上了那位学生,原想着她既然那么喜欢那只小狗,等主人家时间方便的时候,登门拜访一次,但是主人家带着那只小狗早已举家移居海外。
今天这只小黑狗与多年前那只出奇得相似,都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到喜欢的人,从眼神到尾巴都在撒娇,一看就是一个很会争宠的小东西。
林浅语早就听到了床上的动静,但不想理他,只按铃叫来了医生。
医生过来给他简单做了个检查,林浅语站在病床边,认真听着医生的嘱咐,她的手被病床上伸过来的手给攥住,林浅语想挣,触到他掌心的冰冷,唇抿住,没有动。
新来的小护士大气都不敢出地站在一旁,连眼睛都不敢乱动,但心里早就炸了锅,网上关于这两位的事情已经传疯了,现在还不断有新的照片爆出来。
其实后面爆出来的这些照片里根本没有什么劲爆的内容,大多都是两个人的日常,她都怀疑是林氏内部的员工吃瓜吃开心了,把自己平时偷拍老板的照片都给放上来了。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的,有这位陆助为林总打开车门的,有林总坐在车窗半降的车内,陆助站在路旁,两人的眼神隔空擦过。
还有林总在台上讲话,陆助站在台下的角落仰望着台上的人,那双深沉的眸子将隐晦的爱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些照片里,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连牵手都没有,但每一张照片里好像都藏着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让人能产生无数的联想。
这哪里像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这分明是两个人在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恋爱。
现在在病房里,两个人的手这样牵在一起,更加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可惜她不能拍下这一刻上传到网上去,她更不能向外透露VIP病房的任何信息。
小护士跟在他们主任身后快步离开病房,耳朵却在使劲往后伸着。
陆骁拉着她的手,轻晃了下,低声道,“对不起。”
林浅语哼一声,冷脸道,“我最厌烦听别人跟我说对不起。”
陆骁眼里淌出笑,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唇动了下,还没说什么,诺诺背着小书包轻着脚步走进来,陆骁及时收住话,没再说下去,只攥着她的手捏了捏。
诺诺看到病床上的陆助叔叔是醒着的,才弯眼笑起来,先叫了声“老板姐姐”,又叫了声“陆助叔叔”。
安若和沈晖去了派出所处理车祸的后续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傅静雅征得安若同意,去接了诺诺过来。
沙发上睡觉的小黑狗听到声音,机敏地睁开了眼睛,它下午被带着去医院做了检查,又打了疫苗,现在精神有些萎靡,对出现的陌生人也都很警惕,但看到诺诺,立刻欢快地摇起了尾巴,诺诺看到小狗,更是眼睛一亮。
傅静雅悄悄把林浅语拉到外面客厅,有些担忧地问,“网上的事情先不管?”
林浅语点头。
陆骁现在的情况对外都是保密的,程崇远先是弄出了车祸,又选在这个时候出来爆料,就是想让她无暇顾忌,在小伍那边查到什么之前,得让他先放松警惕。
林浅语的手机响起,是小伍打来的电话,林浅语听小伍说完,回道,“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程崇远还在自家后院的冰湖上钓鱼,程深急匆匆地走来,“爸,龚叔打电话过来说陆骁在手术室还没出来,他不会是真被撞死了吧。”
程崇远鼻子里出气,不屑地哼一声,语气阴狠,“死了才好,要是没他,我们家现在能落到这种地步。”
程深胆子小,不放心,“那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程崇远回,“不会,那人做事干净,要不然我也不会用他,网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程深就来气,他忿恨道,“林家那边还是没出来回应,我也是服了,明明是一对干见不得人勾当的狗男女,网上那些人非说什么见证了爱情,臭狗屎的爱情,他陆骁一个连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亲娘都不要他,他有什么资格站在林浅语的旁边。”
程崇远阴恻恻地笑,“不着急,我们还有最后一张牌没打,等热度炒到最高的时候,再让他们把陆骁已婚的消息给甩出去,林家大小姐和有妇之夫纠缠在一起,我看林家还能再怎么洗。”
程深迟疑道,“他结婚这件事是真的吗?我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查到。”
程崇远回,“不会错,他之前亲口和我说的,而且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现在要的就是把这池子水给搅混,网上哪儿管那么多真假,越乱才越好。”
他话还没说完,老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神色慌张道,“先生,有警察上门了。”
程深一惊,程崇远沉着脸想说上门就上门,你慌什么慌,他手上戴着佛珠链却突然断开了,佛珠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像是在昭示他的未来。
安若从派出所回来天已经黑透了,她担心诺诺,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坐上电梯到了顶层,一出电梯,脚步不由地停住。
巨大的落地窗前,林修远坐在轮椅上,诺诺坐在他旁边,一条小黑狗坐在诺诺旁边,三道影子对着外面的夜色,在灯光下排排坐。
诺诺问睡美人叔叔,“你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林修远一个字一个字地尽量让自己发音清晰,“我不是只有十八岁,我是只记得十八岁前的事情。”
诺诺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她只仰头道,“那我是该叫你叔叔还是哥哥?”
林修远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嗓子艰涩,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诺诺也不需要他回答,她自己做出了决定,“我还是叫你叔叔吧,你长得不像哥哥,哥哥好年轻的。”
她怕睡美人叔叔误会她是说他老的意思,又忙道,“我觉得睡美人叔叔要比睡美人哥哥好听。”
林修远唇角扬出些笑,他察觉到身后目光的注视,没有回头。
他和她之间的事情,还远远不算结束,她当初演得一手好戏,将他玩得团团转,他也该让她尝尝这其中的滋味儿。
陆骁刚做完手术,精神不济,醒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发干的唇间触碰到一点淡淡的温润,他平稳住呼吸,没有睁眼。
林浅语拿棉签沾上水,轻轻地给他抹着唇上的干裂,看到他睫毛细微的晃动,她拿棉签使劲摁了下他的唇角,“醒了装什么睡?”
陆骁睁开眼,看着她,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嗓音有些沙,“我刚刚做梦还以为是你在亲我。”
林浅语耳根一热,冷着脸将棉签扔到垃圾桶,“你倒是挺会做白日梦。”
陆骁看了眼窗外,“现在是晚上,做不了白日梦。”
林浅语懒得理他,端着水杯起身。
陆骁想拉住她,一动扯到了伤口,皱着眉轻“嘶”一声。
林浅语又坐下,按住他的胳膊,声音有些急,“你别动。”
陆骁没再动,脸色有些白。
林浅语仔细看他,“哪儿难受?扯到伤口了?”
陆骁笑,“不难受,就是有些渴。”
林浅语没好气,“渴也忍着,你现在不能喝水。”
陆骁攥住她的手,拢在掌心,“程崇远怎么样了?”
林浅语道,“你都拿你自己做饵了,再弄不倒他,我这个董事长也就不要做了,他总要为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付出代价。”
话说到最后,她声音里都带上了寒意。
陆骁捏了捏她的指尖,仰头探她的视线,“不是故意瞒你。”
林浅语不接受这迟来的
解释,瞒了就是瞒了,跟故不故意没关系。
陆骁慢慢揉捏着她的手,半晌,缓缓道,“其实车撞过来的那一刻,我很后悔中午出你办公室的时候,没有亲到你,要是我醒不过来—”
林浅语脸一白,一巴掌拍到他的唇上,阻住了他的话,她没省力气,他有些干的唇都浸出了些血丝,林浅语没半点心疼,她压下发红的眼眶,咬牙切齿道,“你再给我胡说一句,我就直接打烂你的嘴。”
陆骁看着她眼里涌起的水雾,心里一紧,搂住她,低声哄,“我说错话了,我们林总要养我到一百二十岁,我每一天都得好好活着,不能让林总的钱白花。”
林浅语心底压着的火气被他给激了出来,情绪有些不受控,她低头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有潮湿从眼角溢出,他不会知道她接到小伍电话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陆骁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内心柔软,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爱你。”
林浅语直接回,“我不爱你。”
陆骁亲亲她的耳朵,“那我也爱你。”
林浅语闷在他身上,不想说话。
陆骁吻上她的脸颊,又拉起她的手,慢慢地亲着她的无名指,“不气了,嗯?”
林浅语从他身上抬起些视线,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现在和他说清楚。
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再严肃不过,“陆骁,你给我记住,从我给你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你这辈子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你以后要是再敢拿自己犯险,你看我饶不饶你。”
陆骁眸光轻动,他握紧她的手,回得郑重,“好,我记住了,我这辈子都是绾绾的。”
林浅语看他许久,又摸他唇上的伤,有些后悔打得太狠,“疼吗?”
她看到他眼里浮起的笑,又道,“疼也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