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好像是的,确实挺好看,我也看到过一点。”
“是吧?我作为大人也觉得好看,太有创意了。”
杨斐把自行车推出来,想起她们这趟去农资社的目的,笑着说:“太阳花好养,不用怎么费心,我之前还见过有人把太阳花养成了老桩,看枝干完全看不出来是太阳花。”
谢琼知道太阳花这枝干有多么脆弱,忍不住赞叹,“能养成老桩好厉害。”
两个人边说边聊,很快骑出了家属院,错开几十厘米的距离沿着路边骑。
杨斐对种植很感兴趣,知道谢琼也要养花特别兴奋,跟她越聊越开心,迫不及待想把自己这些年学到的种植技巧全部告诉她。
油田道路宽广,两旁都有路灯,她一时大意没太注意路况,骑着车忽然回过头,跟谢琼分享:“我跟你说啊,家里别的菜都可以不种,韭菜你一定要种,特别好养,长得也快,煎饼煎鸡蛋都好吃,你要想种的话,我回去把家里的老根挖给你几颗。”
“老根的韭菜比较容易活,不用太费心,要是买种子种还要催苗,长出来太慢了,而且长出来的韭菜也特别细。”
从一侧的小路上突然窜出来一辆油罐车直奔她们正在骑行的大路,谢琼转头看到了,大声提醒:“有车!小心。”
谁也没想到侧面会有车开过来,杨斐始料未及,自行车一下子撞上了车轮胎,幸好车辆刹车及时,没酿成大事故。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传来,谢琼急忙停下车跑过去,扶起杨斐,担心问道:“没事吧?”
杨斐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手和膝盖擦伤了,疼得嘶了声,皱眉回答她:“还好,就是腿有点疼。”
副驾上的中年男人拉下车窗,高声怒骂:“骑车长不长眼啊,撞死你就不牛了。”
谢琼一听顿时来了气,站起来大声呵道:“嚣张什么,撞到我朋友我还没找你问责呢!你是哪家单位的?”
说着她好奇打量起这辆油罐车,试图看清上面印着的标志。
男人骂了句疯婆娘,着急催促开车的同伴,“愣着干嘛,快开走啊。”
第41章 变故
油罐车很快重新启动,以超快的车速驶离了她们的视线。
谢琼注意到这是一辆轻型的红色油罐车,没有车牌,油罐上该有的标志被涂抹,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油罐上有被涂抹的痕迹,换个视角来说,反而比正常的油罐车要更容易找到了。
进入80年代以后,平原油田绝大多数大油田都建了输油管道,少部分小油田为了节约成本仍在使用油罐车来运输,大多运到距离很近的热电厂或化工厂。
谢琼小时候经常能看到油罐车,那会儿他们也叫黑沥青车,车子又高又长,行驶起来动静很响,刹车时甚至还能听到里面原油互相碰撞的咣当声,不过现在,她所在的越洪地区,输油管道几乎全覆盖,想在公路上见到一辆行驶中的油罐车并不常见。
这是谢琼第一个感到疑惑的点。
开油罐车的司机接受过专业培训,是正规职工,开车的时候都规规矩矩,严格遵守交通规则,基本没有这么没礼貌的。
这是她第二个疑惑的点。
油罐车没走宽阔的公路,反而从一侧的小路开过来,也非常不符合常理。
谢琼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两个人恐怕是偷油贼。
这时杨斐痛苦的低声呻吟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谢琼回过神来,小心查看她的伤势,“我们去医院。”
杨斐脸色苍白,摇了摇头,“不用,我回家涂点药就行了,你看,我能走的。”
说着为了证明没事她咬牙试着让自己站起来走几步,结果膝盖都没法挺直,人还疼得龇牙咧嘴,谢琼语气坚决,“不行,还是要去医院。”
杨斐认清现实,不再固执,“麻烦你了。”
谢琼本来想骑车带着她去医院,这样肯定要杨斐坐在她车后座,可她后来看杨斐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坐着,无奈,她只能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寄希望于运气好能快点来一辆。
杨斐干笑两声,“是我太得意忘形了,骑车不看路,吃到教训了。”
谢琼问她,“你没觉得那辆油罐车很可疑吗?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多分,哪有这个时间来拉油的?而且越洪油田早就实现管道输送了。”
杨斐听她这么说眼里也流露出困惑之色,“是啊,这车突然窜出来吓我一大跳。”
话音刚落,两人视线纷纷默契看向刚刚油罐车行驶过来的这条小路,是条宽不过十米的柏油路,两侧是低矮的民屋。
谢琼低声道:“我猜他们两个是偷油的。”
杨斐身体因害怕抖了几下,“不能吧。”
“那我们要报警吗?”
谢琼肯定点头,“肯定要啊,我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再报警。”
杨斐不由得深深叹气,“天呐,这叫什么事啊。”
谢琼跟杨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出租车,看到杨斐受伤了,司机热心搀扶她上车,又帮忙把她们的自行车搬到后备箱。
出租车启动,加速往医院开,在路上司机问谢琼,“这怎么受伤了?”
谢琼不想说太多,回答:“不小心撞上车了。”
司机眼神同情,“哎哟,那我快点开。”
现在油田人出行大多依靠自行车,现在是晚间,公路上车辆很少,加上出租车的速度远比公交车要快,全程不到十分钟就把她们送到了医院。
司机贴心把自行车卸下来停到医院的停车场,谢琼扶着杨斐去挂夜班急诊号,杨斐语气感激,“车费多少?回去我把钱给你。”
谢琼对她笑笑,“不用。”
杨斐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不,这太麻烦你了,等会儿把我交给医生护士就行了,你去打个电话,让明远过来照顾我。”
她不说,谢琼等会儿也要往家里打个电话,不然赵惟城知道她九点还没回去肯定会很着急,她说了声好,小心搀扶着杨斐走进医院。
她们来的医院是平原油田第一附属医院,这也是油田唯一一个拥有夜班急诊的医院,值班的有两个医生,来看诊的病人也多,相对来说,杨斐的情况还算好的,要慢慢排队等候治疗。
杨斐坐下来,知道谢琼家里的情况,她迟迟不回去赵惟城肯定会担心,她对谢琼说道:“你先去打电话吧,我在这儿有护士有医生不会有事的,只是要多等一会儿而已。”
谢琼拍拍她的手,“那我很快回来。”
医院大厅有电话,谢琼小跑几步过去,拨通了电话,此时还不到九点,电话亭有人值班,李二花接了电话。
谢琼有条不紊在电话里跟她说杨斐在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膝盖受伤,拜托她去十三栋的三零二通知杨斐的家人过来,最后让她转告赵惟城让他放心,她会很快回去,不用担心。
李二花连连答应,考虑到事情重大,她没把这件事交给儿子,自己亲自跑了一趟。
等赵惟城和李明远来到医院时,杨斐的伤口已经消毒包扎完毕,在谢琼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谢琼看到赵惟城胸前还包着赵敏祯,惊讶开口:“你怎么也来了?”
赵惟城在家快急死了,看到快九点了她还没回来,直到李二花找上门,他才知道两人在路上出了意外,杨斐受伤,谢琼向来嘴硬,他担心妻子硬逞强说自己没事,急忙赶了过来,此时看到谢琼好好站在那里,上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没事吧?”
谢琼摇头,“我没事,杨斐受伤了。”
四个多月大的赵敏祯第一次在夜晚出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活力满满,好奇看着周围的一切。
李明远从她手里接过妻子,“医生怎么说?”
杨斐看完医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轻笑,“就是全身多处擦伤,问题不大,拿了药回家按时涂,少运动慢慢养就养好了。”
赵惟城问道:“怎么会撞上车呢?你们不是去农资社吗?”
谢琼嘴一撇,郁闷回答:“谁知道从哪个鬼地方窜出来一辆油罐车,我怀疑是偷油的油贩子,正准备结束医院这边的事情就去警局举报呢。”
“先回家。”
李明远行动迅速,“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外面打车。”
谢琼絮絮叨叨把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全告诉赵惟城,甚至连油罐车副驾上的人骂她的话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赵敏祯眨巴着眼睛看着妈妈,赵惟城也认真听着,时不时给几句附和的回应。
杨斐格外羡慕他们一家人相处时的状态,没有反驳和不悦,自然又愉快。
李明远很快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众人坐上去,把自行车放到后备箱里,顺利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赵敏祯在爸爸怀里睡着了,谢琼和赵惟城匆匆洗漱过,也赶紧睡下了。
双职工家庭,早饭向来简单,谢琼给女儿换尿布喂奶,赵惟城煮了两个鸡蛋,又蒸了一笼包子,配上果汁就是一餐。
吃完饭,出门前苏永红也来了,从谢琼手中接过了赵敏祯,夫妻俩放心去上班。
谢琼打算中午吃完饭去警局报案,心里想着事情走得慢,等孙连采走到她跟前拍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生硬问好:“早上好。”
孙连采从停车场跟着她有一段路了,连喊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她心思复杂,想得多,既觉得她是看不起自己所以漠视她,又害怕她是因为最近自己跟苏大海日益密切的关系惹她厌烦了,想到这两层,她笑容更加明媚,佯装大度,假装自己毫不在意谢琼的不礼貌,调侃她:“大早上想什么这么认真啊?”
谢琼语气平静回答:“确实在想事情。”
孙连采积极追问:“想什么啊?跟我说说呗。”
谢琼故意开玩笑想整她,“他们是群视法律为粪土的穷凶极恶之徒,如果你也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跟我一样有危险,既然如此你还要听吗?”
孙连采一听吓得慌张捂住了耳朵,“啊啊啊啊啊,我不听不听。”
谢琼目的达成,咯咯笑,孙连采放下手,这才意识到被她捉弄了,面色愠怒,“你故意吓我?”
谢琼认为自己描述偷油贩的形容没错,坦率说道:“没有,是你胆子太小。”
孙连采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了,转而问起了别的事:“对了,太阳花你种土里了吗?”
谢琼摇头,“还没,家里没土,我今天回去买了土再种,用纸包好了,应该不影响。”
孙连采没想到她平时做事这么胆大的人在这件事上居然还有拘谨的一面,她隐下眼里的嫌弃,嘲笑道:“你也太实诚了,土又不值钱,在小区楼下随便挖几盆不就行了。”
谢琼转头睨她一眼,话里带着暗示:“说笑了,我当然是个实诚人,以后别人要是问我什么,我可是会实话实说的,有些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说漏嘴了。”
孙连采想到什么,脸一白,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怎么回答,她现在养成了说话前先在脑海里过一遍考虑后果的习惯,下意识想解释跟苏大海之间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一想又觉得说出来只会坐实她跟苏大海关系匪浅,把话咽了回去。
接着她又想提醒谢琼在办公室工作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担心说出来依谢琼的性格会觉得她是在威胁,这话也被否决了。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好回复,孙连采分外懊恼,夭寿了,怎么什么招数对上谢琼都失灵了。
第42章 奖金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谢琼趁着午休的空闲时间骑车去离采油厂最近的警局报案,由两名警察处理她的报案,一高一矮。
坐定后,高个警察语气温和开口:“现在你可以说了。”
谢琼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组织好了语言,不疾不徐说道:“昨天晚上八点钟左右,我跟一个家属院的邻居杨斐去农资社买东西,在走到民光街道和湖塔街道的交叉路口时,从南面忽然开出来一辆红色的轻型油罐车,杨斐撞上车子轮胎受了伤,车子开走后,我越想越不对劲,觉得他们两个人像是偷油的。”
警察问道:“为什么?”
“这辆油罐车从小路开过来,车子没车牌,油罐上的标志也被涂抹了。”
谢琼继续说:“而且据我所知,越洪油田早已实现了管道覆盖,不太可能这么晚的时间还有油罐车在工作。”
“你能详细跟我们描述一下车上两个人的特征吗?”
“驾驶座的人我看不清,只知道身高比副驾上的人矮了五厘米左右,副驾上的男人,我看的很清楚,方脸小眼睛,嘴唇很厚,说的是越洪当地的口音,脖子稍长,肩宽在40厘米左右,昨天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方领工装,像是化工厂的制服。”
警察为她描述的细致程度震惊,“你怎么做到的?连肩宽都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