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调了三个闹钟，结果一次也没醒。
闹钟一响，就被宋野关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胳膊上的脑袋，轻手轻脚地下床，站在床边看了看沉睡的女人，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走出办公室，去替她监测数据。
如此反复三次，直到天明。
八点半以后，大家陆续来上班，高小坤和陈炀在电梯里碰见，陈炀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袋。高小坤看那个袋子挺大，好奇问：“这什么？你是把午饭也一起买了？”
“给老大带的。”陈炀说，“他早上给我打电话，让我在我家附近的港式茶点买点吃的带过来。”
高小坤更奇怪了，“老大昨晚没回去吗？”
宋野除了通宵加班，基本不在公司吃早饭，更别提让人带早饭了。
这几天测试，他们下班都挺早的，除了留下来监测数据的运营组需要轮班。
“不知道啊。”陈炀掂着手里的袋子，“而且分量挺多的，至少够两个人吃了。”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工位上已经坐着几个人，打扫阿姨提着拖把走向宋野办公室，陈炀和高小坤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阿姨早上好啊，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你们没吃呢？”阿姨看向他手里的袋子。
陈炀跟在她身后，“给野哥带的。”
阿姨“哦”了一声，用力拧开宋野办公室的门把。
咔哒——
蒋南舒被开门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去摸身旁，什么也没摸到，脑子还没恢复清醒：几点了？宋野去哪儿了？她的手机呢？闹钟响过了吗？
陈炀和高小坤跟在阿姨身后，走进办公室，目光往办公桌那边一扫：“老大不在啊，他……”话没说完，突然看到办公桌后面展开的行军床，床上有个女人背对着他们躺在上面，身上穿着白色毛衣，头发很长，发尾微微卷曲，从矮矮的行军床散落到地板上，身上还盖着老大的外套。
陈炀震惊：“我靠！！！”
老大居然金屋藏娇啊！还藏在公司办公室里！好像还有点眼熟？
蒋南舒被他这一声惊吼吓得不轻，瞬间清醒，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门口。高小坤和陈炀看清她的脸，同时愣住了。
高小坤呆呆地说：“学姐，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野走进办公室，反手关上门，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喊什么？吵醒她了。”
“……”
“……”
陈炀张了张嘴，抬头看他，又指指蒋南舒：“老大……蒋南舒怎么在这儿？”
蒋南舒还抱着宋野的外套坐在床上，感觉有点丢人，她默了两秒，说：“我……借宿。”
陈炀：“……”
当他幼儿园小朋友呢？这鬼话谁信！
宋野转身挡住他们的视线，平静地说：“你们先出去。”
第60章 “合同签了以后，老婆本……
陈炀和高小坤面面相觑,憋了几秒，陈炀终于忍不住问：“老大，你跟蒋南舒……什么关系啊？”
“还看不出来？”宋野看傻子一样看他们，“她是我女朋友。”
陈炀反应过来后,其实不是很惊讶,他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讨好地笑笑：“你让我带的早饭,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跟嫂子了。”
蒋南舒：“……”
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个改口得这么自然。
宋野接过袋子。
陈炀拽着高小坤出去了。
打扫阿姨站在一旁看了全程，笑眯眯地问：“我还打扫吗？”
“晚点再打扫吧。”宋野对阿姨客气道，“麻烦了。”
“好咧。”阿姨笑着出去了。
陈炀和高小坤走出去后,李俊逸坐在工位上问：“陈炀,你刚刚喊什么？”
陈炀瞎扯：“没什么，就是被高小坤踩了一脚。”
高小坤：“……”
陈炀跟高小坤往他们工位走，等周围没什么人后,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抢不过老大不丢人，你也别伤心。”
“我没有抢……”高小坤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他是对蒋南舒一直有好感,她刚来公司的时候,他确实对她示好过几次，但也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她不会喜欢他。高小坤现在回想起来,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她跟老大确实很配，可能他们高中的时候就互相喜欢了，可能那时候就在一起过。”
陈炀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他：“你说老大之前想把公司注册在深城，是不是因为蒋南舒？”
蒋南舒的履历大家都看过，知道她以前一直在深城。
高小坤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还真有可能。”
“你说，嫂子知道吗？”陈炀很快笃定地自问自答，“我猜她肯定不知道，老大那种闷骚，绝对不会主动说。”
办公室里，宋野把袋子放到办公桌上，绕到桌上后面，低头看向蒋南舒。蒋南舒坐在床边，把鞋子穿上，抬头看他：“你昨晚怎么都不叫我？”
“一个人监测就可以了，叫你做什么？”宋野朝她伸手，把人拽起来。
蒋南撞到他怀里，抬头仔细看他的脸，看到他眉眼间的疲倦，有些心疼：“你昨晚是不是都没怎么睡？”
“睡了一会儿。”宋野捋捋她睡乱的头发，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去洗漱，洗漱完过来吃早饭，我让陈炀买了陳记的港式茶点。”
“荷西巷那家？”
“嗯，他住那附近。”
蒋南舒拿过桌上的手机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九点了，连忙摇头：“不来了吧，我先出去了，等会儿办公室人多起来，被人问起不好说。”
“怕什么？”宋野右手撑在桌子上，挡住了她的去路，垂眼睨她，“有人问起，就说我找你有事。”
“……”
蒋南舒忍不住扬起嘴角：“假公济私啊。”
宋野眼神含笑地盯着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个项目过几天还能不能活下来，以后想假公济私都不一定有机会了，蒋南舒想到这里，点头：“好吧，那你等我一会儿。”
从办公室出来，李俊逸正好看向这边，不过他没多想，以为蒋南舒是去跟宋野谈事的，喊了声：“组长，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晚上轮班的，第二天可以回去休息。
“我晚一点再回去。”蒋南舒看向他，神色从容不迫，“我等会儿还有事跟野哥说。”
公司里常备有一次性洗漱用品，蒋南舒洗漱过后，敲门进宋野办公室，跟他一起吃早饭。
测试第四天，老板听说数据不好，急着看总数据，让运营组一边测试一边整理数据，测试结束后尽快把数据分析报告交上去。
那几天整个项目组都人心惶惶，毕竟项目解散的话，意味着这两年的工作都白费了，可能还要重新找工作。
测试结束后，运营组加班加点地整理数据分析报告，把发行广告导流的玩家数据和运营组筛选的玩家数据分开，单看运营组招募的玩家测试数据很漂亮，奈何发行买量的数据实在太差，综合数据很难看。
蒋南舒把数据分析报告交上去的第二天上午，跟宋野和李意一起上楼开会。
蒋南舒和宋野相对镇定，但李意脸色不太好看，这个项目几乎是他一手促成的，三番五次面临被砍，这次测试之前整个项目进展都还算顺利，但现在能不能保住项目，也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件事对他打击确实很大。
三人走进会议室，廖思绮和鹿晓薇已经在里面，公司其他高层也都在。他们刚坐下没几分钟，大老板胡胜凯和二老板一起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秘书。
两位老板在主桌坐下，胡胜凯看向宋野，叹了口气：“这次的测试数据报告我看过了，用户留存数据不太好看，次留只有35%。《星焰》当初上线时，次留可是有80%。这种差距太大了。”这话已经说明，老板对这次测试已经下了一个基本判断。
李意忍不住说：“《星焰》当初招募的可都是核心玩家。但是我们这次导入的75%的玩家，根本就不是开放世界的目标用户。”
“你这什么意思？留存不行，就怪玩家质量？”廖思绮皱眉道。
“你没看过报告吗？剔除掉你们发行导入的那批用户，只算我们运营组招募的玩家，次留达到了70%。作为第一次正式测试的游戏，这个数据已经非常好了。”李意据理力争。
“哦，我们公司几个成功的大项目都是这么做的，基本没有什么问题，怎么到了项目A就不行？”廖思绮冷哼一声，“我们发行可是花了大精力，人都给你导进来了，游戏留不住人，怎么还怪我们？”
这种项目测试失败的总结会上，每个人都急于甩锅，将责任推出去。廖思绮作为发行总监，当然不能让人觉得这次测试数据差是因为他们发行部的缘故。
胡胜凯赞同的点了点头，极帆不是一个小公司，之前做过那么多成功的项目，积累了很多发行的经验。如果换了一个游戏就失灵了，他只觉得是这个游戏本身的质量问题。
“是啊。”鹿晓薇也说，“玩家既然能被吸引进来，至少发行这边导量是没有问题的。”
蒋南舒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你是指挂羊头卖狗肉的导流广告吗？我们是开放世界，我们的核心玩法是大地图探索解密。你们的广告是什么？做了项目A这么久的运营组长，你真的了解我们游戏的核心卖点吗？我不懂你之前是怎么做上项目A的运营组长的。”
这话不是说她关系户吗？鹿晓薇脸色瞬间黑下来：“你什么意思？”
“胡总。”
一直没出声的宋野突然开口，打断争吵。
众人纷纷看向他。
在大家看来，这个项目被砍，对宋野影响并不大，他本来就是带着核心团队过来的，项目结束后就要走，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像他这样的人，就算不自立门户，也有大厂开高价年薪抢着要。
宋野靠着椅背，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胡胜凯：“直接说决定吧。”
—
从会议室出来，宋野瞥一眼失魂落魄的李意，转头看向蒋南舒：“你们先下去，我去找胡总谈谈。”
蒋南舒知道他要去跟胡胜凯谈购买投资股权的事。
李意也知道，宋野前两天看他状态不太好，跟他谈过这件事，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宋野：“哥，你想好了。游戏圈就这么大，这个项目测试数据不好的事估计都传出去了，你把投资股权买断，万一找不到投资人怎么办？”
这个游戏后续需要的资金是笔大数目，不是一般投资人和公司能负担得起的。
“你们先下去。”宋野没有多说。
这里不适合谈话，蒋南舒看向李意：“我们先下去吧。”
李意两手搓了搓脸，十分挫败地叹了口气，跟蒋南舒一起下楼。
项目组宣布解散，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不少人接受不了，尤其是李俊逸，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唉声叹气了好半天：“两年了，还是没保住。”
项目组解散，所有人都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做什么。
蒋南舒的手机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