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杨沧的私人商务车载着她远去。
周轩瞪着绝尘而去的车,一片灰卷起扑在他脸上,他看着茫茫黑夜,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沧自然不想回杨家,万齐枝的话半个字她都不想听,回到公寓也不能再是一个人,便只能让向来喜欢一群人伺候的卢平妙给她找一个靠谱的管家。
她从来都不喜家里有人出现,这次出于无奈,也只能安排楼下有一人住进去。
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阮嘉沣的耳朵里,自动被读解为杨沧在周轩那受了气,扛着大肚子委屈吧啦地回自己家了。
等杨沧知道这个事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
而那个时候,傅一璇哭着着急忙慌给她打电话,“杨沧,你快过来!”
等她赶过去的时候,黑暗的胡同里,周轩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杨沧倒吸一口冷气,心跳几乎停止。
彻夜的寒风,萦绕脸颊。
黑暗里,只有傅一璇低低的哭声凄迷如鬼影飘荡,还有已经昏迷的周轩,满脸是血的面孔牢牢印刻在了杨沧黑暗的眸底。
午夜时分,成了梦魇。
第47章 项目被夺 “我不喜欢你和傅一璇在一个……
47.项目被夺
杨沧负气离开, 周轩连打了几通电话都无人接。
第二日原想着去寻她,无论如何说清楚他只是想她回去享受更好的服务,过了这段忙碌的时间他哪怕厚着脸皮去杨家住也得陪她, 可是没想到车开到一半,领导电话过来,他又被喊回了实验室, 之后连着一周, 他都基本上住在了实验室, 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4个小时。
他忙成这个样子,自然也不能接她回来,一直持续到项目终于有了点苗头, 赶紧去公寓找她。
车开到一半, 他察觉不对劲,一辆黑色面包车跟了他一路,他开车很慢, 路上从来都是别人不断超他的车, 这辆车却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他后面。
周轩立马加速想要逃离,然而他这个生手怎么可能比得上老司机, 不过三个路口就被在路边逼停了,拽着他进了一个路旁胡同死角。
“你们是谁?”他蹙眉问。
那群大汉只负责教训人,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 把人结结实实打一顿后,给雇主发了个照片邀功请赏。
酒吧里喝酒的阮嘉沣收到短信,顽劣的笑了声。
哼, 也不看看自己哪根葱,一个小白脸还敢跟我姐叫板。
他得意起来,顺手把照片发给了傅一璇。
好好看, 你喜欢的男人,不过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拿捏的蚂蚁。
傅一璇刚从实验室出来,人疲倦又累,靠在窗边倚了会才有力气往食堂去,叮的一声忽然收到消息,看清楚内容血都凉下来了。
等她问清猖狂无所顾忌的阮嘉沣,寻过去的路上六神无主,赶快联系了杨沧。
杨沧雷霆之怒生起,在阮嘉沣回到家,正跟老妈哭诉自己最近钱花完了的时候,杨沧忽然开车风驰电掣进来,车停的太猛,直接就撞翻了廊檐下的一排花盆。
“沧沧……”阮嘉沣的母亲秦鸽诧异站起来,看向铁青着脸愤怒走过来的杨沧。
“啪!”
她冲过来,对着阮嘉沣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阮嘉沣傻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杨沧敢打他,更是被卷着滔天怒火的杨沧吓在原地,他何曾见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杨沧抬手,直接拿来旁边的花瓶。
“沧沧!你要干什么!”秦鸽尖叫,杨沧动作丝毫不见停,直接就砸向阮嘉沣脑袋,漂亮花瓶四分五裂,他额头的血顺着天灵盖往下流,瞬间满脸都是血。
“废物!”
“蠢货!”
杨沧怒斥,又看向脸都吓白了的秦鸽,“你要是不想阮嘉沣废了,或者终有一日被我废了,送出国让他自生自灭一个人学着活一活吧。”
杨沧轻蔑地看回阮嘉沣:“让这个纨绔,瞧不起努力生活的人去试试,活着本身就是件多么难的事。”
说罢,她啪一声把手里那另一半花瓶扔掉,砸在空荡的别墅里,回荡着惊悚的声音。
她转身大步离开。
秦鸽看着杨沧垂在裤边,掌心流下鲜血的手,怒不可遏地看向阮嘉沣:“你、你又闯了什么祸!”
阮嘉沣捂着额头的血,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早已是失语。
之后,得知来龙去脉的阮征天把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丢到了国外,而这已经不是杨沧关心的事了。
回到医院,傅一璇早已离开。
周轩还未醒来,她坐在床边,看着脸颊青肿一片的周轩,心口逼仄压着难以呼吸。
后半夜,周轩在密密麻麻的疼痛里醒来,他的胳膊和腿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而受伤最严重的还是脸,看来对方打定了主意要他丢人难堪。
他借着窗外月色,看清另一张床上的身影,肚子凸起,侧着身子面向他睡着,因为怀孕,她每夜总是只能保持着左侧卧的姿势,提高胎儿获得氧气和营养的机会,现在她却朝右睡着。
大概是难受,眉毛蹙得很深,看着便是睡得不安稳不踏实。
周轩起身想要帮她换下方向,手才刚触上她肩膀,她忽然一激灵抖了下,猛地睁开眼,看清是他后肩膀松懈下来,声音疲倦沙哑:“周轩……”
“嗯。”他的声音哑得更厉害,含含糊糊,因为嘴巴也在肿着。
杨沧的心拧了下,慢吞吞坐起来,“你怎么起来了?”
他的腿微蜷,站的总是笔直的他佝偻着背,显然是浑身的疼痛让他站得很难受。
“没事。”周轩不让她扶,挪到床边坐下,“想帮你换个位置,这样睡着舒服吗?”
“不知道。”
她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盯着他睡着了,但梦里颠三倒四,总是会闪过他浑身是血的脸,冷的一哆嗦吓醒,醒来依旧是他肿胀的脸。
“疼的厉害吗?”她问。
杨沧自诩女强人,开赛车的时候不是没受过伤,从翻滚的车里面被人拉出来她也没觉得痛,就觉得爽和肆意,哪怕飙车到死了也觉得不枉此生,然而此时此刻,看着他鼻青脸肿的面孔,她却有陌生的酸涩和疼意。
这本不该落在他身上。
“没事的。”他手落在她肩上,轻拍安抚:“很晚了,睡吧。”
孩子越来越大,杨沧睡觉愈发的难,肩膀那轻柔的的动作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她才朦胧进入梦乡。
周轩在医院住了三天便坚持要出院,回单位的路上杨沧也陪着。
他苦中作乐开玩笑,“目的也算达到,跑路的媳妇回来了。”
杨沧白了他一眼,笑不出来。
周轩无奈,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
因为脸上的伤太严重,为了不吓到同事引起不必要的议论,周轩只能又请了一周的假,等他再回到单位,一个巨大的噩耗等着他。
他盯着沙发上的孙俊杰,沉默到面无表情。
孙俊杰坐立难安地看着他,面有苦色,两人一从办公室出来,孙俊杰立马跑着追了上去,把人拉到楼梯间解释。
“周轩,我是真没想到院长会想要把你的项目让我带,你也知道,我才来单位没多久,立马就做项目负责人是有点快,但木已成舟,即便现在安排你给我打下手,但是你有什么问题和想法跟我沟通,我一定第一个好好听取。”孙俊杰喋喋不休说着。
周轩心下一片冷然,他负责的主要项目被人顶了,而这个人还是他的学长。
“这个项目我不会让。”周轩看他,“孙学长,你的实力有目共睹,但这个项目凝结了我多少心血,为什么来这里的你应该最明白,这事我会再向院长争取的。”
“周轩,你现在伤都还没好,怎么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啊,你应该明白领导他们的顾虑。”孙俊杰好心劝诫:“我不是要争抢你的项目,但既然现在单位里的人看好我,我不能因为咱俩关系好,你还想要就再让给你,那这领导那里我也不好交代啊。”
他苦口婆心,拉拉扯扯说了许多,周轩并未多言,只望向他身后那扇窗户,透进来的明亮的光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显得如此薄弱。
“学长,我们各凭本事吧。”
说罢,周轩转身离去。
周五固定会议,院长在会议上郑重宣布,“数字存算一体AI芯片研究现交给我们刚引进来的人才孙俊杰先生,周轩身体抱恙大家也都清楚,但也是这个项目之前的主要负责人,对这个项目再清楚不过,便继续帮这个项目往下走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面面相觑,孙俊杰笑的满面春风,起身真情实感谢着院长,有看不惯撇嘴的,有羡慕这溜须拍马本事的,有好奇周轩心情不停盯他看的。
而周轩本人,从始至终面无表情,连细黑长睫都未眨一下,好像漫长心血被剥夺的人不是他。
然而,这样的平静麻木一直绵延了近一个月。
周轩成了自己项目的第二负责人,但他已为此付出许多心血,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而孙俊杰一言堂的领导方式,让两个人的分歧和矛盾越演越烈。
直至这日,一向沉稳的周轩竟然和孙俊杰在办公室大吵了一架,回到家站在门口,担心杨沧受他情绪影响更加多思多虑,敛了情绪眉眼温柔平和才进去。
杨沧看着他在镜子前给脸抹药,还是发觉了不对。
“你怎么了……”
周轩犹豫,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件事解释来龙去脉,杨沧很有可能又会联想到那次被打,事已然如此,责怪起自己来就很没必要了,而且她也快生产了,他不想她为单位里那点事忧思。
杨沧面色一僵,表情不太好看,盯着伤口抹药的周轩没注意到。
孙俊杰用起周轩来,愈发像对待最底层的小兵,一个数据都能折腾他一个晚上。
距离生产不到两个月,杨沧的精神却愈发不好了,睡梦中常常被周轩浑身是血的场景吓醒,又或者想到守在他身边的傅一璇,想那两人似有若无的缘分,想她知道傅一璇也进了孙俊杰的组,她调查过,周轩却没有告诉他她。
孕晚期的敏感让她发着虚汗醒来,刚收拾完家务的周轩小心轻拍着她哄她入睡,即便如此,那样的躁动、不安依旧难以被抚平。
这天晚上,她再一次蹙眉:“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忙碌?”
尤其今天,周轩的状态格外的糟糕,肉眼可见的疲倦想藏都藏不住,而他显然没有跟她说的意思。
“你怎么了?”她追问。
周轩捏了捏眉心:“工作上发生了一些事,抱歉,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他蹲在凳子旁,给她按捏酸疼腿脚。
“什么事?”
“……项目被夺。”他似乎就是这么无能,他几乎以一种羞耻躲闪的态度告诉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与她眼睛对视。
“我早说了,离孙俊杰远点,那就是个小人。”
周轩不觉得自己和他走的有多近,但木已成舟,他去端洗脚水,看她泡完后又继续按摩:“还疼吗?这样会好些吗?”怀孕带来的不良反应让她肿胀的脚经常酸疼。
杨沧瞪他,不说话,气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