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见她兴致正高,索性将心一横,顺势跪在她面前,小声请求:“大人,奴不要赏银,奴想求大人一件事。”
宋寒衣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奴的儿子小柔,早到了该开蒙识字的年龄了,他虽是男子,奴却也想让他识得几个字,读得几本书,懂得几分道理,以后为人处世不至于失了分寸,嫁人时...自己心中也能有几分丘壑。”
宋寒衣赞同的点头:“这倒是,”
柳云见宋寒衣面色柔和,并未露出不虞的神色,甚至在夕阳的笼罩下,她脸上的那道疤都显得没有那么狰狞,于是柳云心中稍定,继续得寸进尺的要求:“所以...所以,奴想为小柔请一位老师,教授他礼仪道德,只是奴一届男子,没有相熟的塾师,心中有些犯难...”
宋寒衣直人快语的打断他:“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为小柔请位老师?”
柳云面上显出几分为难,站在原地局促不安的绞着手指,迎着宋寒衣审视的目光,勉强笑着。
宋寒衣打量他几眼,在心中暗自思忖着。
仪鸾司是有优待殉公者家眷的传统,只是这优待不过是多给些银两,日后多看顾她们几分罢了,像她如今这般,把家眷接到自己家,解决生计,还要帮小孩聘请老师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遍观仪鸾司历代指挥使,也没有哪个比她更贴心了。
宋寒衣心中有点纠结,这当然不是一个合理的请求,站在仪鸾司指挥使的角度,她给了柳云足够她安身立命的银子,将他从蛇头那里解救出来,可谓是仁至义尽,站在唐国公府主人的角度,她对柳云不可谓不待下宽和,处处体谅他的难处,再帮小柔找个老师,朝中那些嘴巴碎舌头长的言官搞不好会偷偷在奏折上说她的小话。
但是...宋寒衣静静看着柳云皎洁如月的脸庞,一双清丽的眼睛像高悬天穹的明星一样漂亮,随着纤长睫羽蝴蝶振翅一样上下眨动,那一双诱人的眼眸中会透出明亮温柔的光彩。
宋寒衣想,他的眼睛真好看...所以帮他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请个闺塾师而已,言官们说再多小话,挨骂的也不会是自己。
她渐渐听清自己心底的声音——帮他有什么不好?他会更感激你,他的眼睛中会露出更美丽的光泽,他会更加全心全意的依赖你,像一株柔软的蔓草,轻轻攀附在你的身上,除了给你枯燥乏味,冷清寂寞的生活带来几分光彩,不会有任何额外的坏处。
所以为什么不帮他呢?
而且柳云做的饭很好吃。
宋寒衣又嚼了一口烧茄子,思绪忽的一跳,继而心中大定——自己的内心并没有动摇,她只是不想失去好厨子,不想吃不到这口美味佳肴罢了。
宋寒衣挑眉,爽快的答应下来:“这有什么难的?改天我给小柔请一位就是了。”
宋寒衣答应得爽快,临到事前却开始挠头,仪鸾司是人脉广不假,但是纵然她们有阎罗殿阎王的人脉,宋寒衣也联系不到可信的闺塾师,宋寒衣接连问了几个下属,都说这种事是家中夫郎负责,她们只管出钱。
宋寒衣家中没有夫郎,也不好到下属家里去将她们的夫郎抓出来盘问,只好腆着脸进宫问有夫郎的谢瑶卿去了。
谢瑶卿本以为宋寒衣有要事呈报,没想到却听了满耳朵琐碎的家长里短,谢瑶卿无奈极了,瞪着宋寒衣问:“你进宫来就是为了同朕说这个的?”
宋寒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补充道:“还有,他做的烧茄子特别好吃。”
谢瑶卿看着她,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还是谢瑶卿败下阵来,无奈的答应了她:“算了算了,看你这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朕帮你这个就是了,哪个外放的官员家里有要留京的闺塾师,朕问到了就告诉你。”
宋寒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的回家吃柳云新做的家常菜去了,谢瑶卿却将宋寒衣的请求当做一桩奇事说给了向晚听。
向晚听了也觉得新奇,笑着感叹:“没想到宋寒衣这么一个冷面的阎王竟然也会为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求陛下呢。”
谢瑶卿心觉好笑:“冷面的阎王?谁?宋寒衣吗?”
向晚认真的点了点头,掰着指头跟谢瑶卿分辨:“是呢,我和陈阿郎都这么觉得,我第一次见宋大人,就被她吓了一跳呢。而且她从来也不笑,冷着一张脸,看她第一眼,永远只能看见那道疤,多吓人,就跟阎王一样。”
谢瑶卿笑起来:“她不笑又不是因为不爱笑,是她之前笑时,总会吓哭许多小郎君,久而久之,她也就不爱笑了,她并没有你们说的那样冷漠残酷,寒衣也是个宽和温柔的人呢。”
向晚很难认同谢瑶卿的说法,但还是努力表示赞同:“宋大人与陛下既然是莫逆之交,那为人处世应当与陛下相似。”
谢瑶卿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骂谁?”
向晚抿着嘴笑起来,不动声色的将话锋一转:“不过宋大人若是要为那位小柔聘请老师,官宦家的闺塾师恐怕就不合适了。”
谢瑶卿大略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那一对父子如今是唐国公府家奴,官宦人家的闺塾师再落魄再失意,曾经的学生也是官家少爷,如今却要屈尊去教一个仆役的儿子,有心人若是知道,恐怕会以为是宋寒衣故意折辱于人。
“可是...”谢瑶卿揉着额角,有些纠结:“朕也不认识旁的闺塾师啊。”
向晚却有个办法。
“陛下若不嫌弃我的出身,我倒有个好人选。”
向晚的出身?那就是蓄芳阁了。
谢瑶卿的表情有些微妙,她倒不认为出身蓄芳阁就是天生低贱,品行不堪,只是她记得向晚在蓄芳阁里是受了欺凌辱骂的,她本能的不想信任曾经有可能欺负向晚的人。
向晚自然看出她在纠结什么,过来贴着谢瑶卿的身体坐下,在谢瑶卿身上捏来捏去的玩,向晚像只撒娇的小动物一样,紧紧挨着谢瑶卿蹭来蹭去,笑眯眯的给谢瑶卿解释:“陛下不必担忧,这位老师原来是教臣侍琴画的,技艺礼仪自不用多说,而且为人也是极和善的。”
为了让谢瑶卿相信,他絮絮的说了许多事。
“臣侍刚到蓄芳阁时,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咳了小半年,时常高热不退,是这位老师为我打掩护,在鸨公那里遮掩,让臣侍能喘息片刻,留得一条性命得见陛下...蓄芳阁里的教习老师们稍有不快,便动辄打骂我们出气,我也吃了不少苦头,也是这位老师,不仅不打骂我们,有时我伤的重了,他还会自掏腰包为我请医买药......”
谢瑶卿坐在他的身边,捉住他四处做作乱的手,随着他轻声的叙述,像安抚一样,温柔的摩挲着他的手背,有了向晚的保证,谢瑶卿对这位老师的人品自然是坚信不疑,只是听向晚将这些事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她冷硬如铁的心底也忍不住涌上丝丝缕缕的酸涩。
“早知道蓄芳阁的人这样对你,朕就应当把那些出生抓出来通通凌迟才是。”
向晚无奈的看着她,伸手用力将谢瑶卿紧蹙在一起的长眉捋开,他叹了口气:“陛下怎么总是喜欢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他们对我当然不好,可陛下不是早已经给过他们惩罚了吗?”
首恶当诛,余者打板子的打板子,流放的流放,作恶的都得了报应,一罪一罚,若是谢瑶卿仅仅因为心疼自己就公报私仇,乱了法制,那岂不成了自己的罪过了吗?
向晚见谢瑶卿脸上仍然是一副不忿的样子,便凑上用鼻尖亲昵的蹭了蹭谢瑶卿的额头:“而且,对如今的臣侍来说,有陛下的疼惜与怜爱,还有咱们的女儿明珠,这些才是臣侍最重要的珍宝,过去的事,虽然回忆时臣侍也会难过哭泣,但那些早已经过去了,被风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他抬起眼睛,认真的看着谢瑶卿:“臣侍只想陪在陛下身边,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臣侍都想追随在陛下左右,这对臣侍来说,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谢瑶卿心中感到一阵快慰,她一把将向晚搂进怀中,低下头,亲吻他白皙如雪的后颈,向晚那里的皮肉最敏感,她的呼吸扑上去,向晚颈后那一片雪白就凭空生长出几朵凌寒独自开的红梅,看上去秾丽非常,几乎要恍花谢瑶卿的眼睛。
向晚红着脸想躲,谢瑶卿却用双手与双腿紧紧禁锢着他,强硬的不许他逃开,向晚只能那些羽毛一样轻盈柔软的亲吻像一阵细雨落在自己身上,在金黄的夕照下,蒸腾出一片绯红的云霞。
谢瑶卿握着他的手,用嘴唇蹭着他的脸颊,在他耳畔轻语:“你也是朕最重要的事...”
向晚红着脸侧过头,却将手伸出去,悄悄勾住了谢瑶卿的尾指。
二人温存片刻,向晚终于想起将对话引回到方才的话题上:“陛下你放手!陛下还没说您觉得这位老师怎么样呢?”
谢瑶卿被他冷着脸嘟囔了一句,终于讪讪的将不老实的爪子从向晚凌乱的衣衫里,均匀细腻的皮肤上收回来,她看着向晚愤怒的眼睛,有些心虚的笑。
“既是你推荐的,朕自然信得过,不过这位老师现在在何处呢?”
向晚的神色落寞下来,他主动抱住谢瑶卿的肩膀,难过道:“这正是臣侍想要求陛下的。”
谢瑶卿疑惑的看向他。
向晚轻声同她解释起来。
“这位老师只教了我两年,听别人说有位官家女子看上了他,花大价钱给他赎了身,还办了酒,娶回家中做侍军。”
谢瑶卿忍不住道:“这对他来说,也算是好结局了。”
向晚苦笑着摇了摇头,制止了谢瑶卿的感慨:“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直到前两天陈阿郎来找我闲聊,我才知道仪鸾司交给裴瑛的男囚名单上有叶知秋这个名字,我原本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后来仔细问过裴瑛,才知道真的是他。”
谢瑶卿思索起来,也就说...向晚的这位老师犯了谋害妻主的罪过。
向晚声音急切,继续解释:“前些天我差内官去仪鸾司狱中打听过了,夫侍谋害妻主固然是罪无可赦,可叶知秋亦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根据内官打听来的消息,当时娶叶知秋的那位女子是为贪花好色之徒,略有家资,眼馋叶知秋美貌才肯花大价钱将他娶回家中,那一时新鲜劲过了,就将叶知秋抛之脑后,弃之如敝履了。偏那叶知秋也是个孤高清冷的,做不来争宠谄媚的事,也不愿花心思讨好妻主,却与妻主两看生厌,一来二去,妻主待他也越来越粗鲁无礼,斥骂责打都是寻常,更会默许正室夫郎对叶知秋的细碎折磨。
这些原本只是寻常,谁家没有个不讨人喜欢的小郎,谁家没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夫侍相争呢?若只是这样,叶知秋也是可以忍耐的。
可惜后来那女子家中突遭变故,万贯的家财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这女子不得不变卖家中财物以求得姓名。后来她不知走了什么大运,攀上一户颇有权势的人家,能保她全家性命,唯有一点,便是要将叶知秋作为礼物送给这户人家。
那家的家主年逾古稀,却仍然喜欢糟践年轻漂亮的男子取乐,而叶知秋的妻主为求活命,甚至未曾将此事告知叶知秋,自顾自的做了决定,打算一碗蒙汗药药翻叶知秋,从后门抬到那户人家家里去便是了。
叶知秋在蓄芳阁时见过许多种手段,见了妻主的虚情假意心中便有十分警醒,趁机交换了二人的酒碗,那妻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倒被叶知秋药翻了,叶知秋也因此得知了妻主的计划。
他有心逃跑,又害怕妻主中途醒来大声喊叫引来仆役抓他,便用上浑身的力气,将妻主用麻绳捆在了椅子上,又在她嘴里塞了一团汗巾防止她叫喊,万事俱备才借着夜色翻墙逃出了后宅。
叶知秋出逃后不过半日,他的妻主就被然发现死在了房间中,仵作验尸,说是嘴里的汗巾堵住了喉管,半夜呕吐时吐出来的秽物堵在咽喉中,手脚又被捆住挣扎不得,最后窒息而亡了。
叶知秋惶惶了几日就因为神色慌张被仪鸾卫抓进了大牢,正室不依不挠,每日哭天喊地状告叶知秋以侍杀妻是大不敬,要求朝廷判叶知秋极刑。
这件事曾经递到过谢瑶卿的御案前来,谢瑶卿觉得叶知秋并非蓄意谋害,只是过失杀人,且又是事出有因,便授意仪鸾司暂且拖延,容后再判。
这一拖就拖到了裴瑛需要人试验。
谢瑶卿也是觉得叶知秋罪不至死,不过自古以来的惯例便是侍杀妻主要斩立决罢了,如今又有向晚为他担保求情,谢瑶卿自然愿意放他一马。
“你都这么说了,朕想办法免去他的死罪便是了,他若不愿意在裴瑛那冒险,朕也可以…”
向晚忽然打断她:“不,陛下,他愿意的,能取出之前的那枚结契果,就算是死,他也是愿意的。”
谢瑶卿惊诧的看着他:“他既然愿意,你又要求朕什么呢?”
向晚认真的与她对视:“其实臣侍不仅是为叶知秋求情,也是为那些男子求情,裴瑛说取果的过程险象环生,即使有命取出结契果,伤口若是得不到妥善的照顾,危险甚至更甚于取果。那些男子大多出身贫苦,没有钱雇人照顾自己,所以臣侍想请求陛下,能否让他们暂住宫中,由太医照料,直到伤口愈合再将他们遣送出宫呢?”
谢瑶卿平时日理万机,无暇设身处地的思考那些男子遇见的困境,如今经向晚点透,方觉自己先前的安排有失妥当。
谢瑶卿颔首同意:“还是凤君想的周到,朕的原意本是给那些迫不得已动手伤人的男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若不是你提醒,恐怕这机会都要变成危机了。”
向晚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彤彤的,小声解释:“臣侍哪里想的周到了?不过是因为同为男子,又想为陛下分忧罢了,臣侍笨得很,只希望陛下不要嫌弃臣侍粗陋的想法才好。”
谢瑶卿拉起他的手,毫不保留自己的欣赏与夸赞:“你哪里笨了,你比朕聪明多了。”她沉吟片刻,又将这一份重任委托给了向晚:“这几日政事繁忙,朕也比不得你细心体贴,这件事朕就全权交给凤君去做了,无论是太医院还是内务府,只要你需要,这两个地方的人手随你调用。”
向晚自然应下:“有陛下这句话臣侍就安心多了。”
向晚成为凤君后大事上有谢瑶卿大包大揽,从来不用他费心,琐碎的小事也有下面的内官们为他代劳,算账有内务府,月例发放还是有内务府,后宫里又只有他一人,既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没有叫人心烦意乱的拈酸吃醋,向晚只用负责从谢瑶卿的私库里把她的宝贝拿出来赏人就是了,还能落得个宽和待下,出手阔绰的好名声。
向晚现在悠闲得很,只用哄好谢明珠,剩下的时间就是和陈阿郎在宫中园林闲逛,陈阿郎被裴瑛医好了隐疾,如今天天和郭芳仪腻在一起,连体人一样不愿分开,向晚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寻陈阿郎无所事事的闲逛。
如今谢瑶卿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向晚自然是斗志昂扬,发誓一定要将这事做好,不让谢瑶卿失望,他太过投入,以至于冷落了谢瑶卿,让谢瑶卿开始后悔将这件事交给他。
好在谢瑶卿没有失落多久。
裴瑛的医术比肩华佗,又有向晚尽心竭力的配合,无论需要多少人手,无论需要多么金贵的药材,向晚通通大手一挥,批条子从谢瑶卿私库里出。
二人通力配合,总算是在第一场大雪落下前将此事收了尾,取出结契果的男囚们,除了几个先天体弱多病的没有撑下来,余下的在太医和内官们贴心的照料下也好得差不多,虽然伤口在雨雪天气总是隐隐作痛,身子也不如以往强健,但和即将到来的,光明万丈的新生活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叶知秋也顺利的活了下来,在向晚的举荐下进入唐国公府成为了一名塾师。
他经验老道,技艺高超,经逢大难,身上棱角也被磨平不少,变得平和谦逊,宋寒衣见他可靠,索性给他提了月钱,在离唐国公府不远的地方给他找了间宽敞的院子,仪鸾司把总以下,谁家有男孩需要教养,通通都可以送到叶知秋那去,也算是变相给仪鸾司的下属们增加一项好处。
柳云每天将小柔送到叶知秋处,二人都遇人不淑,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唐国公府无事时柳云便喜欢做些点心送到叶知秋这来,一来可以送给那些学生帮小柔和他们打好关系,二来可以借机与叶知秋闲谈,了解取结契果的事。
叶知秋如今三十上下,面若银盆,眉如细柳,一双杏眼里总有化不开的忧愁,他吃了一块柳云送来的绿豆糕,脸上总算是浮出一抹笑意。
“柳郎君的手艺当真是一日好过一日了,这样好吃的点心,恐怕是心意斋都做不出来。”
柳云这小半年事事顺畅,唐国公府里没有拿乔为难他的人,宋寒衣待他也宽容和善,没有以前的那些烦心事,柳云脸上愁容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神采奕奕的光泽。
他笑着摆摆手:“哪里有你夸的这么好,不过是府里的大人喜欢吃,做的多了些,熟能生巧罢了。”
如今柳云不仅要负责宋寒衣日常的饮食,连宋寒衣平日的点心零食都要包揽下来,也不知他那双手被施了什么法术,竟惹得宋寒衣再也吃不下别的厨子做的东西了。
老管家曾经关切的问过,宋寒衣是皱着眉头回答的。
“你瞧瞧别的厨子,菜要雕花,叶子要修剪,肉就更不必说了,搅碎了打成泥还要捏成奇形怪状的样子,做出来的东西像雕塑像古董唯独不像吃的菜,我在仪鸾司忙一天回来看见这种东西,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管家就不吱声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京中哪家权贵不是这般仔细,只有宋寒衣与众不同罢了。
柳云在厨房里干了小半个月,就摸清了宋寒衣的口味——她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越家常越有烟火气她就越喜欢。
叶知秋自然知道柳云口中的“大人”是谁,他也知道柳云最近在苦恼什么,于是打趣道:“我听说那位大人素日里阎王一样,却愿意给你熟能生巧的机会,可见在她心里,你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