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条不紊的布置完这一切,又笑着问向晴,“你哥哥让你带的点心呢?你不会私吞了吧?”
向晴急忙摇头,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点心匣子献宝一样拿出来,“哥哥刚做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口味。”
谢瑶卿享受的吃了一块,细细品味着熟悉的味道,“只要是你哥哥做的,孤都喜欢。”
吃完点心,谢瑶卿擦了擦手,问向晴,“禁军那边今日是不是有个演习?”
向晴确认了一下,点头,“是,在下午。”
谢瑶卿笑笑,“让她们把孤的飞雪牵出来,再寻一匹温驯的小马来。”
她的向晚还没骑过马呢。
......
为宜郡王了解了一桩心事的向晚心满意足的回府,继续着吃喝玩闹神仙都羡慕的生活,只是偶尔谢瑶卿这个名字划过脑海时,他会像火烧到尾巴的小猫一样,在无人处悄悄红了脸,他抱着膝盖坐在宜郡王府的凉亭中,漫山遍野的紫藤花垂落在他的身侧,微风轻拂,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向晚轻轻拾起一片花瓣,放在掌心中,心不在焉的看着。
七殿下...在作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是不是将自己抛在脑后了?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她的容姿才情,什么样的男子不会心动呢,殿下为什么偏偏看上了自己呢?
也许...殿下也不是非自己不可的吧?
一阵匆忙的脚步打断向晚的胡思乱想,他贴身的侍从捂着嘴笑着,从门口一路小跑着到了他身前,伸手为他拂去衣服上的落花,欣喜道:“少爷您快换身衣服,门口有人等着您呢?”
向晚心中忽然一阵悸动,他轻轻按着胸口,小声问,“谁在等我,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侍从也不过是个半大的男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只是一个劲的推着向晚,“诶呀,少爷你去了就知道了,衣服都跟您备好了,一会小的伺候您穿上就是了。”
向晚新奇的摸着身上这一身利落飒踏的藏青骑装,袖口与腰身收的极窄,利落的勾勒出他的腰线与手腕,他穿着新衣服,好奇的在铜镜前走来走去,忍不住问,“我还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呢?这是什么时候穿的?”
侍从得了谢瑶卿的嘱咐,还在不紧不慢的卖着关子,“少爷您一会就知道了,还有一双新靴子,少爷也换上试试。”
很合脚的小羊皮靴,柔软的皮革包裹着他的双脚,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靴子上用银线绣了云纹,向晚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越发期待接下来的见面。
侍从看着他这一身打扮,由衷的夸道:“少爷穿上骑装,就是草原上小王子都比不过您,一会...见了,一定高兴。”
侍从险些说漏了嘴,捂着嘴作怪,向晚也故意问,“谁见了一定高兴?”
侍从推着他往外走,“少爷心里肯定已经猜到了,偏偏还要来取笑我!”
向晚抿嘴笑着,也不用侍从推着了,小跑着往门口跑去,风吹起他衣衫的下摆,向晚像只小鸟一样,快活的奔向骑马伫立门外的谢瑶卿。
谢瑶卿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逆着光,遥遥的向向晚伸出手。
在向晚眼中,她琥珀色的双眸似乎比太阳还要耀眼,他努力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郑重的放到谢瑶卿的掌心中。
谢瑶卿握住他的手腕,捞起他的腰,轻而易举的将他抱到了马背上。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并没有让向晚感到恐惧,他只是有恃无恐的贴在谢瑶卿的胸膛上,待坐定后便好奇又大胆的感受着全新的世界。
谢瑶卿稳稳控着缰绳,笑着看着向晚如同初入人间的幼兽一样探索着马上的世界。
向晚抚摸着骏马柔顺洁白的鬃毛,这匹骏马并没有话本小说说的那样桀骜难驯,被向晚摸来摸去,只是踢踏着蹄子,甩了甩头,向晚回过头,明亮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他欣喜道:“殿下,它好乖呀!”
谢瑶卿紧紧的将他夹在怀中,笑道:“孤和它说好了,今日第一要听孤的,第二要听你的,事成之后,孤便给它找个人美心善的男主人。”
向晚脸红里,偏偏在马背上又无处可躲,只好埋怨似的瞪了谢瑶卿一眼,嗔道:“殿下又来取笑我!”
谢瑶卿只是笑,一夹马腹,飞云便如雷霆一样冲了出去。
向晚发出一声惊呼,紧紧靠在谢瑶卿怀中,语无伦次道:“殿下,殿下,京城之中,不得纵马呀!”
谢瑶卿轻轻一勒缰绳,飞云不情不愿的停下来,打了个响鼻,慢吞吞的踱着步子,谢瑶卿安抚一样拍了拍向晚的肩头,温声道:“好,听你的。”
向晚也从短暂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开始怀念方才在马背上风驰电掣的快感,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他抿了抿嘴,有些羞怯,“城中,城中不得纵马,但,但出了城就可以了...”
谢瑶卿扬起马鞭,指向此行的目的地,笑着看着他,“咱们今日,就是要出城去的。”
京城之外是大片良田,小麦已到了收获的时节,油绿的枝叶上挂着一串串沉甸甸,金灿灿的麦穗,鸟雀在田垄中蹦蹦跳跳的捡拾着落在地上麦粒,割麦子的小孩并不理会,反倒笑嘻嘻的逗弄着那些圆滚滚的年却,在田中劳作半天的农妇正赤着脚躺在树下纳凉消暑,谢瑶卿与向晚骑在马背上,观赏着沿途好风景。
向晚不由得赞叹道:“今年想来又是好年景呢!”
他咬着嘴唇思考半刻,在马背上扭过身子,仰头像小鸟一样用柔软的嘴唇啄了啄谢瑶卿的下巴,露着洁白牙齿,笑眯眯道:“都是殿下治理得好!”
谢瑶卿有些愣,操纵缰绳的双手像是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下巴有些痒,她却不敢碰触,向晚的那个亲吻柔软又小心,花瓣一样飘落在她的心头,她低头,看见向晚一截雪白的脖颈,她无声的笑了笑,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些,她覆在向晚耳侧,温热的气息尽数铺洒在向晚粉红的耳廓上。
“你方才...在作什么?”
谢瑶卿看见向晚瑟缩一下,抖了抖耳朵,脸上做出懵懂无知的样子,佯装镇定,天真无邪的问,“殿下在说什么呀?”
谢瑶卿看着他眼中一派懵懂无知的样子,禁不住低声一笑,她缓缓勒紧缰绳,轻轻拍了拍飞云,飞云会意,慢吞吞的带着二人到了一处树荫下,谢瑶卿挑起向晚垂落在耳畔的长发,绕在指尖,像把玩珍贵玉器一样,似笑非笑的抚摸着向晚绸缎一样的长发。
谢瑶卿并不作声,只是抬眼,含笑看着向晚。
向晚有点脸红,嘴硬道:“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呀。”
谢瑶卿将那一缕长发别到他的耳后,轻轻拨弄着他羞红的耳垂,笑着问,“你真不知道?”
向晚像小狗一样甩着头,躲开谢瑶卿作怪的手,“真不知道。”
谢瑶卿驱马来到背光无人处,捏着向晚的下巴半哄骗半强迫的让他抬起头,向晚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失措,谢瑶卿轻声安慰,“害怕就把眼睛闭起来。”
向晚反倒把眼睛瞪大了,一眨不眨的盯着谢瑶卿看,似乎在说,“我才不怕呢,别看不起我!”
谢瑶卿失笑,用大拇指揉搓着向晚下巴上细腻均匀的皮肉,低声道:“好呀,那你就好好看着罢。”
向晚便看见谢瑶卿那张风流俊美的脸颊在他的视野中越来越放大,直到那一双漂亮诱人的琥珀色双眼占据他的视线,谢瑶卿方才停下侵略的脚步,她的瞳仁像是蜜糖一样,向晚只看一眼,便觉得沉醉。
向晚被那双眼睛看得晕乎乎的,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下来,倚着谢瑶卿的胸口,任由她动作。
谢瑶卿又逼近几分,学着向晚方才的动作,在他湿润的嘴唇的轻轻啄着。
“你方才,是这样做的吗?”
温柔的触感从嘴唇传递到头脑中,然后畅通无阻的游走在四肢百骸中,激起一阵阵酥麻,向晚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应道:“嗯...差不多吧。”
谢瑶卿笑着,用指尖揉了揉向晚的下唇,又欺身上前,这次索性更得寸进尺的将向晚下唇的唇瓣叼住,用舌尖揉捻着那一寸柔软。
谢瑶卿用力将向晚揉进自己怀里,向晚装模做样的挣扎几下,便软趴趴的倒在谢瑶卿怀中任她动作了,谢瑶卿低声笑着,温热的呼吸像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向晚的颈侧,向晚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微微拱起身子。
“...还是这样做的?”
向晚伸出粉红舌尖,舔了舔肿胀的嘴唇,脸颊通红。
“差,差不多是这样吧。”
谢瑶卿眯起眼睛,还想更进一步,被向晚手忙脚乱,一通乱拳挡在了外面,向晚有些羞恼。
“我,我刚才没咬人舌头的!”
谢瑶卿看着他恼羞成怒的小模样,心情大好,策马带着向晚走到草场上,那里有一匹矮脚小马正在百无聊赖的吃着草,向晚遮遮掩掩,用手挡着自己的嘴唇,总觉得谢瑶卿那些随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饱含戏谑。
谢瑶卿拍了拍他的腰,“你越挡着别人才越要看呢。”
向晚一个激灵,慌乱的看向四周,果然看见宋寒衣正用探寻的目光看向自己,当即放下手,只是欲盖弥彰的不停的抿着嘴唇。
谢瑶卿笑话他几声,翻身下马,然后小心的将向晚从飞云高大的身躯上抱下来,拍打着他衣服上的褶皱,一下马,向晚的注意力便全被那匹矮脚小马夺去了。
那匹小马通体洁白没有分毫杂色,唯有双目正中之上有一团太阳一样的金黄毛团,宋寒衣为这只小马佩戴齐全了马具,它温驯的驮着马鞍,并没有因为众人的逼近而惊慌,只是见怪不怪的抬头瞥了众人一眼,许是瞧见向晚心生好感,这匹小马竟慢悠悠的踢踏到向晚身前,低头用嘴巴蹭着向晚的头发,向晚笑着躲着,惊奇道:“它好亲人!”
它好像听懂了,主动低下头让向晚抚摸自己柔顺光滑的鬃毛。
飞云在一边打了个响鼻,表达了对这种谄媚行为的不齿。
谢瑶卿拍了拍小马的脊背,笑道:“特意为你挑的,还是小马,你养上一阵子它就会认你为主了。”
向晚围着那匹小马转来转去,回过头,十分期待的瞧着谢瑶卿,“殿下,它有名字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星辰一样。
谢瑶卿看得愣了片刻,轻声一笑,“正等着你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呢。”
向晚低着头,同那个小东西对视,雪白的小马像是秋日里忽然降临的精灵,漆黑圆润的眼睛中盛着向晚身后广袤金黄的田野,向晚纠结了半晌,歪过头,不小心撞进谢瑶卿澄澈明亮的眼神中,他忽然坏笑一下,弯着眉眼,笑眯眯的问谢瑶卿,“殿下,我想叫它瑶瑶。”
他看见谢瑶卿脸色有些古怪,小跑几步到她身前,像只小动物一样做小伏低的讨好她,向晚一边给谢瑶卿捏着肩捶着腿,一边笑嘻嘻的解释,“瑶瑶,多好听呀。”他欲盖弥彰的指着小马,那只小马也善解人意的摇来摇去,向晚强调道:“您看它摇头晃脑的样子,叫瑶瑶多合适啊!”
谢瑶卿无奈的看他一眼,“强词夺理。”
向晚索性牵着她的袖子央求起来,“殿下...”
像只小猫扒在你袖子上可怜巴巴的讨食一样,谢瑶卿甚至觉得自己在向晚身后看见了一根毛绒绒的,摇来晃去的小尾巴。
谢瑶卿受不了了,连忙答应,“本就是你的马,自然是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了。”
向晚欢呼一声,又哒哒哒的跑回小马身前,摸着它圆润的脑袋,亲昵的呼唤,“瑶瑶,瑶瑶!”
他一声一声唤着,那只小马渐渐明白这是自己的名字,于是抬起头,蹭着向晚的胳膊作为回应,向晚心中更加欢喜,回头向谢瑶卿炫耀,“殿下,它认得我了!”
谢瑶卿听着他雀跃的喊着瑶瑶,心中有些古怪,她摸了摸鼻尖,有些别扭的问,“它是瑶瑶,那孤是什么?”
向晚装傻,只嘿嘿笑着,直到谢瑶卿一步步逼近他,将他逼进狭窄闭塞的角落中,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时,死到临头时,向晚方惊慌的喊,“它是小瑶瑶,殿下是大瑶瑶...”他见谢瑶卿并不动怒,便死不悔改的伸手捏了捏谢瑶卿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亲谢瑶卿的脸颊,笑嘻嘻道:“你们都是我的瑶瑶。”
又是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却把谢瑶卿亲的愣在原地。
向晚也惊奇的发现,这位冷面七殿下竟奇迹一样的红了脸,于是他小声笑说,“殿下害羞了。”
谢瑶卿并不反驳,反倒坦诚的点了点头,她牵起向晚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是,孤是害羞了,可全都是因为你,你摸一摸,孤的心跳,可快得很呢。”
向晚的指尖碰触到谢瑶卿柔软的胸膛,一团云朵一样,他飞快的收回手,白皙的脸颊在刹那间变得比谢瑶卿还红,谢瑶卿微微笑着,并不放过他,“孤因为你,心跳的这样快,向晚,你可得负责啊。”
向晚背过身去,小声嘟囔,“负,负什么责呀?”
谢瑶卿戳了戳他的脸颊,轻声笑,“自然是...嫁孤为夫,慰藉孤的相思之苦了。”
向晚的声音越来越低,“这,这算什么负责呀...”
谢瑶卿绕到他的正面,捧起他的脸颊,真诚的与他对视,“向晚,你愿不愿意,嫁给孤?”
向晚逃避不得,只能直面谢瑶卿炽热滚烫的目光,他睫羽轻颤,漂亮的蝴蝶一样,“这,这还用问吗?”
谢瑶卿却不满足,锲而不舍的追问,“愿意,还是不愿意?”
向晚微微点了点头,小声道:“愿,愿意的。”
谢瑶卿欢喜的笑起来,当即道:“你既愿意,孤便奏明母皇,令钦天监择定婚期,筹备咱们的婚事了。”
向晚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问,“这么快吗?”
谢瑶卿牵过瑶瑶,扶着向晚登上马鞍,笑道:“莫怕,皇家的婚事少说也得筹备个两三年,等你学会了骑马咱们再成婚不迟!”
说罢,谢瑶卿也翻身跨上飞云,牵引着瑶瑶匀速小跑,向晚紧紧攥着缰绳,微风吹拂过他的脸颊,耳畔传来鸟雀的轻语,向晚只觉得自己仿佛也变成了一只快活的鸟儿,正踏着微风,追随着阳光,自由自在的生长在天地间。
向晚轻轻的哼起歌来,清脆婉转的歌声像是黄莺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