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衿禾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绯色蔓延,将他方才在宋宁面前的那副沉稳严肃的模样笼上一层只在她面前才有的青涩柔和。
盛从渊回过神来,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宋衿禾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
她别过眼来,视线落到了桌边被明秋用漂亮的花瓶装起来的栀子花束。
她动了动唇,半晌后,出声道:“我是想说……说,自己去把你财大气粗的玉扳指捡回去吧,同样的招数对我没用了!”
盛从渊迟疑一瞬,不解道:“什么玉扳指?”
“还装!”宋衿禾不知是什么缘由染红了她的脸颊,总觉得两人都脸蛋红红地待在一起气氛就很是不对劲。
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别的莫名其妙的话,她有些恼羞成怒,当即转了话锋,摆了摆手就不客气地赶人:“我说完了,你走吧。”
“可是,什么玉……”
“我要歇息了,我累了!”
盛从渊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坚持,低低地“嗯”了一声:“那你好生歇息。”
临走前,他轻柔地补上一句:“记得上药,明日见。”
盛从渊撩开帐帘,一抬眼,正对上几步之外宋宁直直看来的目光。
但他倒是一脸坦然,还友好随和地点头示意:“宋大人,好巧。”
“盛大人,回帐篷吗?”
“嗯,宋大人也是?”
“嗯,盛大人,请。”
“宋大人,请。”
第26章 026 “这不是凶,我没凶。”……
帐子里的烛火熄灭,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夜深人静,有浅淡的栀子花香蹿入鼻尖。
宋衿禾在榻上睁着眼,罕见的毫无睡意。
近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 但她也只是平静地回想着, 并未有太多别的感觉。
唯一令她思绪牵扰不断的, 便是将和盛从渊成婚的事实。
他说, 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也这样觉得。
明明是只存在于梦中的发展,如今却要成为现实了。
宋衿禾因着自小到大,一路顺遂无忧,一切都来得很是容易。
所以她很少仔细权衡利弊,时常脑子一热便做了旁人要踌躇许久的大事。
好比最初和祝明轩定下婚事。
又好比如今和盛从渊展开一段新的关系。
宋衿禾不禁想象着。
与他成婚后,他可会惯着她的脾气,哄着她的性子。
他可会待她好, 待她温柔, 待她体贴。
她往后会喜欢上盛从渊吗?
宋衿禾胡思乱想一阵后, 翻身在床榻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而后,她从枕头下拿出了盛从渊送给她的那支羽毛。
羽毛旋转在她的指尖下, 但因着此时屋内无光, 不论如何旋转,羽毛也无法展现出她方才看到的那般美丽色泽。
可是记忆中已是有过它美丽绚烂时的样子, 饶是此时只能看见黑沉沉一片, 也仍是令人感到新奇。
宋衿禾忽的觉得, 这种感觉很像她对盛从渊的感觉。
他们之间明明不怎么熟悉, 大半年来见过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她却已是在梦里见过了他许多的不同面。
沉默寡言的,古板严肃的。
被情.欲裹挟的, 失控的。
还有拼死将她从悬崖边拉上来的模样,身负重伤躺在榻上的虚弱模样。
夜色中。
宋衿禾眼睫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好似又有一只粗粝的手指轻轻抚过了她的眼尾。
*
翌日一早,宋衿禾是被帐篷外嘈杂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睁眼缓和一瞬,耳边不断蹿入帐外的声响。
很快她便分辨出,传来声响最多的,便是宋骁的说话声。
隔着帐篷并不能听得太清晰他在叽叽喳喳说什么。
但能听出他急促激动的语气。
宋衿禾无声地叹息一瞬,大抵能猜到宋骁在外瞎嚷嚷什么了。
宋衿禾起身将明秋唤进来。
听见动静的宋骁就更激动了些。
宋衿禾没搭理帐篷外的动静,慢条斯理地让明秋伺候她穿衣洗漱。
直到等在帐篷外的宋骁实在急不可耐了,便拔高了声量催促道:“小妹,你好了没有啊,我能进来了吗,你还要多久啊!”
宋衿禾闻言侧头往帐帘的方向看去一眼,而后低声问:“他来了多久了?”
“回小姐,二少爷天刚亮便找来了,奴婢本是告诉二少爷,待小姐醒来后第一时间禀报他,但二少爷不愿离开,便一直在外等着。”
那岂不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宋衿禾虽是无奈,但也有些于心不忍,这便出声:“二哥,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宋骁当即撩开了帐帘跨步而入。
宋衿禾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已是被宋骁抢了先,一连串问题向她砸了过来:“小妹,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说的可是真的,你与盛从渊的事可是真的,爹娘要赶来南苑可是真的!”
宋衿禾:“……”
她突然有些庆幸,昨夜是被宋宁撞见了那一幕。
若是换了宋骁,她不仅要顶着压力给出一个交代,还会被宋骁给烦死。
从昨夜,到今后,睁眼闭眼都得面对宋骁的接连追问,即使和盛从渊定下婚事,也是无法避免的,反而会被问得更多。
但眼下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宋骁的消息来得也太快了。
宋衿禾没说话,宋骁急得来回踱步:“你快说呀,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急死我啊!”
宋衿禾被他吵得脑袋疼,突然有些后悔让他进来了。
她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大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都是真的。”
宋骁瞪大眼,更加咋呼了:“所以我正是来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此前你不是还完全认识盛从渊,我拿他打趣你几句你都能气得踹我一脚,如今是怎的突然要与他谈婚论嫁了?!”
宋衿禾再次叹了口气,一时间有心解释,也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但不说可不成,宋骁定会缠着她问一整日的。
而盛从渊这边,情况也是如出一辙。
元纵并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只知盛从渊昨日夜里派了亲信快马加鞭往京城寄信回去。
寄回的信不仅有盛府的一封,还有宋府的一封。
两封信皆由盛从渊的亲信同时带走,这怎能叫他不多想。
“祈安,是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寄信回京,你和宋家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唤他们来干什么?”
元纵一连串的发问纯属因情绪激动不由自主。
而他也一向了解盛从渊,大抵没觉得自己能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
所以问完这些话后,他只看着盛从渊轻飘飘抬眼向他投来视线,便又自顾自张嘴,要接着往下说了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
盛从渊忽的回答道:“寄信让两家父母前来谈论婚事。”
“是啊,所以说你昨晚这么着急就是为了……”元纵话音一顿,蓦地瞪大眼,“什么?!谈论什么婚事,谁和谁的,难道是你和宋姑娘,你们……”
盛从渊面无波澜地看着元纵,任由他十足震惊的情绪铺天盖地砸来。
若此时元纵能稍微冷静些,便能瞧见盛从渊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明显心情不错。
或是能在他的接连追问下,挑几个愿意回答的问题进行炫耀。
但元纵的思绪早就胡乱飞走了,哪还能注意到盛从渊今日难得的变化。
他瞪大眼,张了张嘴:“难怪昨日你们……难怪前日你们……不,上前日也……”
诸多被他发现的端倪,但也不得正解的回忆浮现脑海。
元纵气得牙关一紧,咬牙切齿道:“那我岂不是全看见了,又全错过了,你们便要成婚了?!”
*
宋衿禾是一路从帐篷里逃出来的。
宋骁实在是太缠人了。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甚比之前她从裕襄城回京后的各种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