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江见露出半个月来第一个笑脸。
“多谢,不过我现在有要紧的急事,等办完了我一定请你们吃饭。”
能让自己在这人生关键节点脱困,什么恩怨情仇都被他通通抛诸脑后,只剩下一脸感激。
司兰只哼了
一声,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头是略微舒服一点点了。
独孤羽摆了摆手道:“一件小事罢了,你别忘记同我比试就行。”
江见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应他:“放心放心~”
走前,江见不忘将车子里的小布袋背上,那都是以后他过日子的钱。
虽然他轻功赶路很快,但内力不足以支撑那么远的路程,江见瞅准了那匹马,就要将挽具卸下来,路过晕倒的陈家兄弟跟前,眉心一蹙,回头问道:“他们中的不是什么毒蛊吧?”
虽然他恼火陈家兄弟日日灌他软筋散,但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且路上对他也不错,冤有头债有主,江见自然要去寻债主了。
想到那不声不响给他下了药的少女,他呼吸急促,眼底浮着浓重的怨愤。
“死不了,只是睡上两三日罢了。”
余光瞥见独孤羽尚还拉着她衣袖的手,司兰心情不错,慢悠悠解释道。
江见这下放心了,将挽具一卸,直接策马而去,只留下一阵烟尘。
两人看着一刻也不愿停留的江见,心里都在好奇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你认识江见?”
两人沉默了一会,独孤羽扭头问道。
他性格冷归冷,但不是傻子,看出了司兰开始对江见的不喜,猜测是不是两人以前结过梁子。
猜对了一半,不过不是他想的那种。
“算认识一半,当初瞧他生得俊俏想抢回寨子当夫婿,他不肯,跟我打了一架,还骂我是妖女。”
再忆起那桩事,司兰自己都觉得滑稽,没忍住笑了两声。
“抢成了吗?”
独孤羽肃着脸问道,人看着比平时更冷。
司兰看傻子一般瞪了他一眼,嗤笑道:“自然是没成,要不然还有你站在这?”
司兰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当初提的那个条件也正是冲着独孤羽这个人去的。
管他如何想,她只由着自己的心意。
大概是听懂了几分意思,独孤羽神色有些不自然,道:“那也不能随便抢人,江见他有娘子的,拆人姻缘不好。”
司兰轻笑,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清脆铃铛声敲打在独孤羽心头。
只见少女回首嫣然一笑,欢快问道:“那你呢,有没有娘子呢?”
独孤羽心口躁动,下意识攥在他冰凉的剑柄上,避开少女烂漫的眸光。
“没有。”
恍惚间,独孤羽看见少女笑得愈发灿烂了。
第74章 窥视
江见走后, 云桑做什么都提不起心情。
不仅吃得少了,连门也不爱出,熙宁回回喊她进宫她都婉言拒了。
实在是没心情, 怕倒是自己淡着一张脸扫了别人的兴, 倒成了罪过。
期间李承钰上门来过几次, 委婉表达过想见见她的意思,都被云桑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李承钰了, 看见他就会不自觉想起被她强行送走的江见。
云桑时不时会想,若是李承钰不那么执着, 像寻常大多数男子一般嫌弃她这个移情别恋的未婚妻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哪里需要走到这样的地步?
难过到极点时,她甚至会怨愤起李承钰来,情绪乱七八糟的。
半个多月下来, 不仅人瘦了一圈,人也苍白了许多, 依着照云的话来说就是太阳晒少了, 她该出去活动活动。
“小姐,听说芙蓉楼近来出了许多新菜式, 叫什么锅子, 涮各种肉菜,汤料酸辣酸辣, 很是开胃,小姐不妨去尝尝,说不准十分喜欢呢!”
“还有奶团糕,小姐也好久未吃了,也买些回来。”
“聚灵斋老板说出了新的九连环, 据说十分难解呢。”
照云为了让她出去散散心说得十分卖力,云桑想着自己也总不能像个呆鹅一般永远缩在家里,迟早是要出去的。
“好吧,那就去芙蓉楼吧。”
希望那个酸辣酸辣的锅子真的能让她开开胃,心情好些。
犊车套好了,云桑踏出家门,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扭头看过去,正好一个路过的年轻公子经过,身上背着书囊,看模样是个书生。
见云桑看过来,那书生立即红着脸低头走了,步伐匆匆,背影慌乱。
见只是个陌生人,云桑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心中升起微不可察的落寞。
有一瞬间,云桑竟觉得那目光透着几分熟悉感,就好像江见看了她一眼。
可江见已经被她强行送走了,配上那软筋散,怕是不可能回来了。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云桑自嘲地笑了声,神色恹恹地坐进了车子,听着木轮滚在青石地面的声音。
很不巧,她在芙蓉楼遇上了李承钰。
“仪君。”
云桑甚至不想看见他,因为实在太堵心了。
“世子。”
神色淡淡地行了一礼,丝毫看不出待嫁女看见未婚夫该有的欣喜。
本扬着笑过来的李承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颜淡了些。
“仪君今日怎么想起来芙蓉楼来了?”
当李承钰发现许久也未在长安见到那个江湖剑客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去登了傅家的门,被傅公隐晦告知结果。
“他已经离开长安了。”
当听到这话的时候,李承钰最先涌出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碍眼的人终于不在了,假以时日,他与仪君定然能回到往昔。
他不贪心,只要像之前那样,在说话时还能得到仪君一个羞怯的笑就行,至于更多的,那且看以后了。
不过仪君怨恨他他也理解,不过时间会磨平一切,他有的是耐心。
但此刻面对仪君冷淡的眉眼,李承钰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轻松。
“听说芙蓉楼出了新菜式,小姐便想来瞧瞧。”
仪君甚至不想开口,只身边的婢女开口应答,李承钰心口沉闷,试探着开口道:“一人无趣,不若我同仪君一道用饭?”
大抵是冲动让他说出那样不沉稳的话,说完后李承钰心中就暗叫一声糟糕,觉得自己此番冒进了。
果然,仪君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微垂着双目道:“世子客气了,我喜欢清净,一个人很好,世子不必在意我。”
说完,连个眼神都未曾留下,便辞了他上楼去了。
芙蓉楼客源极广,自有不少官宦子弟千金,少不得有认识二人的,都看了一场热闹。
什么不要在意她,分明是她不在意自己罢了。
看着那道窈窕倩影消失在眼前,李承钰神色变幻了一阵,径直离开了芙蓉楼。
都这样不待见自己了,他还是不留下讨嫌了。
在过些时日,也许仪君心情就会好些。
也不知今日是不是走了霉运,回去的路上发现车轴坏了,害得他在冷风中等了好半天。
打发走了如今不想看见的人,云桑清清静静地坐在雅间中,看着伙计送上来的锅子,咕嘟咕嘟翻滚着,酸辣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配着各色新鲜肉类还有绿油油的蔬菜,还真勾起了云桑瞌睡很久的馋虫。
若是江见在,一定吃得欢畅,他最喜欢新奇的吃食了。
“来,照云,此处就你我二人,坐下一起吃吧。”
主仆二人时常如此,没有外人时便随意许多,照云也不会时刻守什么规矩,两人吃得热闹。
这一顿云桑吃了不少,肚子久违的传来饱胀感,照云见了欣慰不已。
人吃饱了便想睡,云桑自然也不能抗拒这种疲倦的感觉,但她又舍不得院子里的暖阳,不想窝在屋里,便让婆子将屋子里的美人榻搬出来,放置在廊下,盖着一条毛毯晒着太阳。
日光给人的感觉是无法替代的,暖洋洋的,只要略微照照,就能将人身心中淤积的阴冷湿气蒸
发,使人从里到外都康健起来。
云桑在这样的日光下渐渐睡了过去,没了知觉。
因为午间小憩不需要那么多人侍候,照云提前将婢女婆子都遣下去歇息了,将院门拴上,只剩下自己在院子里守着。
许是暖洋洋的日头太过舒坦,照云也开始打瞌睡,实在忍不住回自己的房间眯去了。
庭院中只剩下在美人榻上酣睡的少女,细碎的金光洒在身上,为其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远远看过来十分美丽。
云桑做了一个缱绻的梦,少年踏着细碎的日光缓步而来,停在她跟前,捏着她的脸嘀嘀咕咕着说些话。
“别以为这样就能甩掉我,我说了,娘子休想抛弃我。”
云桑一下就被惊醒了,入眼是空荡荡的秋日庭院,哪有什么来算账的人。
但脸颊上的触感很真实,就像是真的被人捏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的残留着极淡的麻痒之意。
然照云醒来说,是她的脸被毯子硌着了,硌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云桑摸着脸颊上的印痕,神情恍惚难定,照云看了只觉难受。
夜里,照云殷勤地将她的换洗衣裳都收拾好了,以备明日的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