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 她心中酸涩难言, 眼圈缓缓红了。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说什么愿意嫁给我也是缓兵之计, 是不是?”赵元承捉住她双肩, 恼恨地质问。
他一时愤懑, 手中便失了轻重。
“好痛……”
姜扶笙肩头被他捏得生疼,禁不住俯身躲他。
赵元承下意识松开手,下一刻本能地去扶她, 指尖触及她手臂又收回来。
痛才好呢,谁叫她骗他!
姜扶笙扶着肩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想离去,才探出脚去又停住步伐。
这个时候她又能去何处?更要紧的是和赵元承翻脸之后,她无法见到爹娘。
她掩面细细地啜泣起来。
烛火的光落在她身上,在墙上照出孤单消瘦的影子,自己抱着自己无依无靠, 像冬日里无家可归的猫儿, 无措地站在寒风中。
“又不是故意捏疼你的, 哭什么。”赵元承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手却克制不住去拉她。
姜扶笙顺着他的动作转身,抬起昳丽娇美的脸儿看他, 一滴清泪恰到好处地顺着面颊滑落,如芙蕖沾着雨露般楚楚可怜,叫人恨不得将她放在心尖上护着。
他最见不得她哭,自幼便是。
赵元承瞧见她泪眼迷蒙的脸,满腔的怒意登时消了个一干二净,当即捧起她脸儿给她拭泪,语气也软了:“哭什么?”
姜扶笙却哭得更厉害了些。
她知道他会如此。曾几何时他们那样的要好,如今她却要这样的“算计”他。她不想如此,可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赵元承将她搂进怀中,满面懊恼地揉她脑袋。
“以后,能不能别这样凶我……”姜扶笙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哽咽着道:“我,我没有家,被你凶了想走都不知道要去何处……”
她偎依在他怀中,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赵元承见她委屈成这般,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大掌抚着她脑袋几乎将她摁进自己身体里:“是我不好,我和你赔罪,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不哭了好不好?”
他搂着她哄了好一会儿,她才逐渐止住哭泣。
他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则到洗脸架子边用热水浸了帕子拧干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姜扶笙伸手去接。
赵元承躲开她的手,在她身边坐下,展开帕子替她擦脸,口中道:“二金,你看到晚凝玉和我在一起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这件事,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没有。”姜扶笙低头,指尖揉搓着衣角小声道:“我这样的身份,和你在一起已经是高攀了,又怎好奢求你从一而终?”
这也是实话。
她有那样的过往,家中也是人离家散,凭什么去要求他一个小侯爷为她放弃别的女子?
“那你是生气了?”赵元承将帕子远远地丢回铜盆,漆黑的眸子瞬间被她的话点亮。
“嗯。”姜扶笙点头,小声应他。
赵元承笑起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和她解释:“我就是觉得你不在乎我,所以才恼你。”
原来她不是不在意,是有那么多顾虑。
姜扶笙靠在他怀中,耳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也微微笑了笑。
“二金。”赵元承钩起她的脸,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望进她心底:“你说什么高攀?以后不许你这样想。要高攀也是我高攀你,你是我千辛万苦抢回来的妻子,我本就该对你从一而终。更别提什么身份,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和什么身份无关。”
晚凝玉说得不错,二金心里装着太多顾虑,才不敢对他敞开心扉。
姜扶笙被他的话触动,乌眸中又泛起几许泪光,她摇头:“不是的。你不该和我在一起,我会耽误你……”
就算他不在意,良都侯夫妇也会在意,外面的人更会议论纷纷。他待她这样好,她怎么忍心拖累他?
“不许胡说。”赵元承掩住她的唇,低头抵着她额头轻蹭:“二金,我和晚凝玉不是你所见的那样。除了你,我没有碰过别的任何女子。”
姜扶笙闻言错愕,漆黑的眸子睁得圆溜溜地直望着他。
这怎么可能?
他和晚凝玉在一起许久了,另外还有过不少外室,就连她的两个庶妹都……他没有碰过她们?
为什么?
第82章
雀跃
赵元承拭去她眼角的泪珠:“那些外室, 还有逛秦楼楚馆,都是假的,用来掩人耳目的。”
姜扶笙眨眨眼:“掩人耳目?为什么?”
他是装作风流浪荡的模样么?难怪, 他平日里总是没正形, 可遇上事情却又比谁都靠得住。
她总觉得看不清他, 原是如此。
赵元承望着窗外,眉头皱起似乎有所顾虑, 顿了片刻他道:“其实, 良都侯夫妇并非我的亲生父母, 我也不姓赵。”
“什么?”姜扶笙大为诧然。
这怎么可能?
小的时候他们在一处玩耍, 大家便都唤他“小侯爷”了, 他怎么不是良都侯府的孩子?
“其中详情我暂时无法和你解释。”赵元承摩挲着姜扶笙的发丝, 似有歉意:“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世。姜扶笙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且她也会跟着忧心。还是先不和她说得好。
姜扶笙没有追问,点点头道:“好。”
她想起过往,脑中有些混乱。
所以,赵元承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离开上京三年的吗?回来之后性子变了,行事也与从前不同。他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事情?
“二金。”赵元承捧起她的脸。
“嗯?”姜扶笙回过神,乌眸转了转看向他。
“你笑一下。”赵元承大拇指牵起她唇角:“别总是闷闷不乐的,你从前不这样。”
“我从前也爱哭。”姜扶笙垂下眸子。
她从小就爱哭, 遇上一点事情便要掉眼泪。大了更是如此。
大概是她太没出息了吧, 无法解决问题, 只能落泪。
“你从前是爱哭也爱笑的。”赵元承捏捏她软软的脸颊:“如今只剩下个爱哭了。”
姜扶笙被他逗得破涕为笑。
“这样就对了。”赵元承搂住她:“二金,你信不信是?”
“嗯。”姜扶笙乖顺地靠在他怀中点头。
赵元承贴在她耳畔轻语:“我能叫你父母兄长都好好地回到从前,也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所以, 你能不能变回从前爱笑的你?”
他此生除了为父母报仇,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此了。
姜扶笙伸手抱紧他,一时又险些落下泪来,心里的愧疚如同潮水一般涌出。
他能不能别对她这样好,她真的配不上这样好的他。
*
翌日,姜扶笙起身用过早饭之后,照例依着赵元承的意思打算出门。
“二金。”赵元承从外头走进来。
“你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姜扶笙惊讶地迎上前。
他这些日子一直很忙碌,每日睁眼他便不在身边,晚上时不时忙到半夜才归来。一早便回来的事倒是从未有过的。
“父亲派人叫我回来有事相商。”赵元承解释一句,嘱咐她道:“这几日你出门若是遇见陈婉茹,记得什么也不要和她说。”
姜扶笙纤长的羽睫扇了扇,疑惑道:“婉茹做了什么?”
他这样说,定是陈婉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她猜不到是什么事,但陈婉茹应该是厌恶她的吧……
从前那样要好的闺中密友,如今竟闹到了这种地步,她思来也是有些感慨。
“她父亲盯上了我和师兄。”赵元承道:“她可能是她父亲的眼线。”
陈婉茹所做之事他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没有证据不好断言,但防备陈婉茹已是必然。
“我知道。”姜扶笙用力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会和她多言。”
她不知道赵元承在忙什么,不过她一定尽她所能成全他。
“怎么这样乖?”赵元承笑着揉揉她脑袋:“去吧,在外面当心些。”
姜扶笙快步走出叙兰院,上到等在门前的马车。
今日她特意去了远一些的南郊。南郊的村庄没有人认得她,自然无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行走在遍地金黄的麦穗之间,天高地阔,心旷神怡。
这一日,她兴致颇高,直至天黑时分才回到叙兰院。
“他人在里面?”
走进院子,她一眼便瞧见屋子里亮着灯,转而问守在门口的婢女。
“是。”婢女回道:“小侯爷傍晚时分便回来了。”
姜扶笙加快步伐,上前推开门。
赵元承果然坐在桌边,瞧见她回来笑着起身:“可算回来了。”
“你怎么不先吃?”姜扶笙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像是摆上来有一会儿了。
也是她回来的确晚。
赵元承倒了水给她净手,口中笑言:“你不陪我我吃不下。”
姜扶笙抿唇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