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经济空虚,皇上除行宫外又要扩建长平殿。御史大夫魏寻大人年初的时候就一直劝皇上,大概是言辞激烈了些,被皇上关到了牢内。中书魏大人同他是一族亲人,于是去求情,连带户部萧大人同......同萧安和大人也去求情了。
皇上非但不听,原本还要将他们一同下狱,后来还是太后出面皇上才收敛了,但是还是打了小萧大人二十板子。如今朝野内部不安,民间也有‘壬戌兆,甲子现’的说法。传说壬戌年的那场天狗食日,是应在今年的。”
“荒唐!”无双擦过了汗,将巾子甩到铜盆中,溅出几滴清水,水面现出一圈圈的涟漪。
无双话一出,在场众人噤声,垂目看地,不敢直视无双,不敢在这会儿惹怒到她。
无双心中生气,自然顾不得周围的人是什么心情。
只是知道宴嗣全的行为荒唐,民间的这些什么传闻更是荒唐。
“这必定是有人私下传播的,你找人细细查看究竟是谁,尤其是安王府,给我着重的盯着!”
“是。”那来汇报的人答应着。
无双点点头,将胸中郁气呼出,随即又对那人说道:“将竹、菊二人找来,我有事要吩咐。你下去吧。”
对方应声,随即快速离开了。
无双的吩咐,片刻不敢耽误。
长公主在外面的名声虽不大好听,但是接触过无双的人,稍微脑子清醒一些的都不敢小看无双,知道她是个胸中有沟壑的人。
等人走后,无双继续伸手向萱儿要重新洗好的巾子,她擦拭动作快又重,旁人不敢弄伤她的肌肤,所以经常是她自己来做。
无双重新接过巾子,动作流畅自然,身上已经大汗,眼底却满是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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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姜国京都晋阳城内。
夜已宵禁,夜里街上除了巡查宵禁的人外,打更人的敲锣声。
虽说街上寂静,但是那些酒馆、勾栏处却还热闹。
能逛得起这些地方的人,自然也都是小有家资。尤其朝内风气,都是习惯向上观摩,皇帝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那些有样学样的臣子们了。
这日,京都最大的酒楼如玉楼内是热闹不减:“曹大人如今跟曲大人攀上了亲戚,也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昔日的友人才好啊。”
曹河见眼前到人过来敬酒,微醺的眼受用的眯了起来。
“这些自然不必说的,今日我来赴约,便是不忘旧情的意思。诸位放心。”
众人听了曹河如此说,都觉得高兴,于是更加用心奉承起来。
这曹河本是一介郎官,虽然是个京官,但在遍地是权贵的京城来说,这不是什么高官,不过在六部中做事罢了。
后来不知用什么办法,攀上了如今皇帝红人那边曲江的亲,家中两个女儿,定下了曲家的亲。
只等来年曲家迎娶,一为曲江正妻,一为妾室,都要进曲江后宅。
这曹河身为曲江的准岳丈,自己虽然没有升迁,却因着曲江打点关系,轻轻松松将自己那无能的儿子捐官。
另一个侄儿也打通关系,来年进六部也是板上钉钉。
皇帝在曲江面前好说话,自然他们曹家也受益,连带一众昔日朋友,也都看到了鸡犬升天的前景,因此这两日曹河收到的请帖不断。
曹河自己的儿子是不聪慧的,他已到中年,再生也是来不及,自己培养儿子做高官的路是不好走了的。
但是为别人走走门路,捞点油水的事情可也还是使得的。
今日赴宴,说是为了情谊,倒也不如说更多的是利益往来。大家心照不宣,表面上却只是吃喝奉承。
等到各自醉酒后,曹河留宿在如玉楼,自然有美好妙龄女子相伴入帐。
下楼入了后院,安歇下来时已听不到如玉楼前边儿的起哄吵闹声了。
女子找来相帮打水,伺候曹老爷睡下。
天过四更,后院墙外穿来打更人的敲锣声。
“锵!锵!锵!锵!”
“天寒地冻!”
夜里在这一铿锵声过后,仿佛又归于了一片宁静。
细叶飘落,几道黑影从寂静的夜里闪过,悄无声息。
第二日焦楼鼓响,新的一日就此开始。
如玉楼的姑娘们不在此时营业,但昨日有贵人歇下,自然要梳妆早起伺候。
小丫鬟从外打水进屋,在屋外敲了几声不见屋里的人醒来。于是耐着性子等了半刻钟,再次敲门。
“先生,该洗漱了,要伺候大人起床呢。”
久不见人回应,小丫鬟也没多在意。因怕叫起迟了惹挂落,于是大着胆进了屋。
一进屋内,只觉一股腥味萦绕鼻尖。
忙匆匆绕过屏风,再看时,却见她家先生昏睡在地。
一摊血迹从床边蔓延至她的脚边。吓得她脸都白了。
“碰!”的一声,木盆着地。
清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冲淡了地上已经有些干掉的血迹。
“啊——!”
一声惊叫吵醒了周遭留宿的客人,惹来了几声不悦的谩骂。
小丫鬟却没有旁的心思去管顾,只因她瞧见了足以叫人惊骇的画面。
一具身体躺在床上,连床单也不曾凌乱,丝毫不见挣扎的痕迹。
但躺在床上的人,分明丢了头颅!
第四十章
◎无题◎
清晨时分,如玉楼那边闹的不可开交。
中书令魏府的门也打开了,里面门子打着呵欠将门栓放到一旁。
刚一开门,便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围着头巾,妇人打扮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木质红漆的大盒子,走上前来。
妇人行动横冲直撞的,看着不大忌惮魏府。
门子于是立马精神了,皱着眉头,将往日魏府守门人的威严拿了出来:“你是何人!”
妇人见他呵声,却似乎并不害怕,只是将手中的盒子递到门子面前,说道:“此物事关重大,需要魏平魏大人亲自打开,不可随意处理,亦不可耽搁。你若拖延,事后必定要遭重罚。”
说完,女子便将东西在门口一放,转眼便跑开了。
那门子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察觉到了不对,于是赶紧小跑着追上。
“站住!”
谁想那一介妇人,速度竟然如此之快。门子追了小半条街,最后却始终没有将人追到。
站定着喘气,门子用手边的衣料擦拭着脑门儿,一边眼珠子乱动,已经在思考。
想那妇人方才打扮,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看其身手,门子料定那妇人必定不是个普通人物。
遂又想到方才那妇人的嘱咐,加上那盒子如今还光明正大放在门口。
门子不禁脱口而出一句:“糟了!”
于是也来不及休息,忙慌着跑回来门口。
却见门外那盒子还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盒子从地上抱起。
里面的东西不如一个猪头重,摇晃两下不见动静。有些像是大型的食盒。
那门子于是凑近闻了闻,亦没有闻到里头有什么味道。
随即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好笑。若真只是什么名贵糕点,也不至于特意嘱咐让自家大人亲自开启吧?
男子摇了摇头,随即走近门内。
而就在他进门之后,魏家附近的一条巷子内,才又显现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同之前的妇人一般都做了遮掩,是个老妇打扮。
在门子进了屋后,那老妇打扮的身影才将原本弯曲着的腰板挺直了。
京都,魏府内。
魏家的门子在门边来来往往见识得不少,俗话说是“宰相门前七品官”。
轮到他做这个门子,自然除了他是家生子外,还有便是他多少会些察言观色的能力。
手里捧着个不清不楚的东西,就往主家手上送,那除了二门要经过一道检验外。
真把一个未知的东西交到主人手里,就算那是个好东西,也要变不好两分,肯定是要被怪罪的。
因此门子不敢自己做主,便找到了魏家的管家,将今日早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不过是个传递东西的人,即便主人收到了好东西,那主人开心好处于他也不多,至多几百个铜钱打赏了完事。
但若是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过去,便没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因此哪怕是什么好玩意儿,他也不敢贪功。只希望即便是什么坏事儿,他也不用担责便是最好了。
这边他将东西交给管家之后,管家也没有多说,屏退了周边的人,只单单叫呈递东西来的门子留下。
然后便将那盒子的锁扣挪开,只见上面铺了布,布上一封信件,上面写着“尚书令魏平大人亲启”。
这信件自然不必去看,从手感来说,里面也没有藏什么暗器。
随后,管家费手将布料扯下来,再定睛朝里面一瞧。
这不瞧还好,一瞧将二人三魂都吓掉了七魄。
里面不是别的,正是如今皇上身边红人曲江的准岳父,曹河的头颅!
那门子虽然见过许多人,但是对于曹河还是并不熟悉的。管家“见多识广”些,一眼便将人给认了出来。
随即回过神来,然后快速将那盒子盖住了。
这盒子内部周围都裹了布块,塞得严实,因此盒子里面的东西不会到处乱晃,包得紧,因此连血腥味道也不散。
可见将东西送来的人细心,且早有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