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问你呢,这是茶姑娘送予我的定情信物,为何你会有?你莫不是偷了我的?”
“你胡说,我看是你妒忌我,所以去仿制了一个。”
“你的蚂蚱才是假的,我的蚂蚱可是茶姑娘亲手送给我的,不仅如此,当时我也回赠了信物给她,我们私下约定过,她会选我,结果茶姑娘失踪,我看就是你们吓到茶姑娘,所以她才会离开!”
“放屁!茶姑娘喜欢的人是我!”
“是我!”
“是我!”
两人争不出一个高低,也全然不信对方的话——不相信茶莺莺会如此做,是以他们吵着吵着就当街扭打起来。
薛韫山静静观摩这两个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还在争夺茶莺莺的傻子,心想,她是个货真价实的骗子,满口谎言。
他又想,他用锦盒锁起来的那两只宝贝得不行的蚂蚱可以丢了。
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他是入了魔才会一门心思要修好宅院。
他是薛韫山,是薛府的少爷,他有属于自己的尊严与骄傲,怎可三番五次为一个骗子完全没了自我?
薛韫山冷笑连连,径自去了酒楼。
他饿了,要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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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山看着变回从前那个每天斗蛐蛐的薛韫山,欣喜之余又隐隐担忧。
“大哥,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我已经看清茶莺莺的真面目,不会再想什么娶她的念头了,母亲和祖母那里就拜托你去说了。”
说罢,薛韫山就拿着蛐蛐罐出门斗蛐蛐了。
薛韫山表现得毫无破绽。
薛崇山脑中闪过方才薛韫山的模样,神情笑呵呵,眼圈却是泛红,明显哭过不少次。
薛崇山心想,他知道自己弟弟还伤心,会在夜里躲在被子里哭,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要不了多久,薛韫山便会真正恢复正常了。
他又可以见到那个整天无忧无虑的弟弟了。
薛崇山心里的大石头缓缓落地。
想起茶莺莺,薛崇山眸中掠过狠厉。
祝荷离开后,扬州再没出现她的踪影。
薛韫山起初以为祝荷是改头换面去骗其他富家子弟了,可他遍寻富家子弟,也没在他们身边找到戴人皮面具的女子。
相反的,有好几个少爷俱在思念茶莺莺,还有的,比方说宁子梁、陈珏这两人屡次来找薛韫山,就想追问祝荷的下落。
薛韫山这才知祝荷没有吃回头草。
看着思念成疾的两人,薛韫山心里涌出诡异的喜悦。
不止他一人被祝荷所伤,还有好多人都和他一样,俱被祝荷抛弃。
他不是一个人。
可是——
祝荷不吃回头草说明她也不会吃他,那他现在等祝荷上门求和好的想法是不是很天真很蠢钝?
薛韫山心里堵得难受,半夜躲在被子里一边思念祝荷,一边抹眼泪,一边不断给祝荷找借口,然后借机让自己原谅他。
最开始那几天,薛韫山是怨恨祝荷的,他怨恨她的无情,她的抛弃,她的狠绝,她的谎言。
然而怨恨着怨恨着,思念之情便盖过怨恨愤怒,他再无法保持镇定,夜里偷偷难过,偷偷拿着蚂蚱和玉佩掉眼泪,不再用针戳了。
他反思自己不该让祝荷滚的,她这一滚就滚得无影无踪,薛韫山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了。
就连花园村也找不到祝荷,那间土屋已空空如也。
他找不到祝荷,祝荷也不来找他,明明他每天都声势浩大地出府,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晓得他在哪里,可他就是见不到祝荷。
希望一点点破灭,薛韫山捂着脸抽噎。
他想,既然犯贱,那就犯贱到底。
面子和尊严算什么?
可他那时候不懂。
他有钱,可是祝荷不会再来骗他了。
不对,不是他有钱,是家里有钱,那么倘若他让自己变得有钱,那祝荷会不会就出现了?
薛韫山重燃希望。
于是乎,他干劲十足,拾起了荒废的学业,开始与薛崇山学习打理家族产业。
这是,薛韫山巡视完自己的铺面,出了店门,一个佝偻的小乞丐突然跑过来,把一封信交到薛韫山手里。
薛韫山:“这是什么?”
小乞丐垂首,声线嘶哑:“是一个姓茶的姑娘让我交给你的。”
说完,小乞丐就跑了。
“等等——”薛韫山想留也留不住了,只能怀揣着欣喜若狂的心情打开信笺。
姓茶,他只认识一个姓茶的姑娘。
她是看到他的努力?所以写信来挽留他的心?
薛韫山紧张死了,呼吸急促,面庞泛红,他手抖了很多次才取出里面的信打开。
开头是五个字,眨眼间让薛韫山心往下沉了沉,但没完全沉下去。
因为五个字是——我是茶鹂鹂。
不是茶莺莺写给他的信,但是茶莺莺妹妹写给他的。
不管怎么说,对薛韫山来说是好事,是带来希望的信笺。
是有什么事吗?
薛韫山往下看,随后目及信中简洁内容后瞳孔骤缩,脸色煞白,紧接着他捂住撕裂的胸口,两眼一黑,“噗”的一声,瞬间呕出一口血来,复而硬生生后仰下去,摔坐在地。
铺子里的人立马过来:“少爷,你怎么了?”
薛韫山头脑发晕,胸口剧疼,口中血腥气弥漫。
然而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中之痛。
他怔怔仰望天空,攥紧信纸。
怎么可能?
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会不到两个月就突然病死了?
信笺上的内容:薛小公子,在与你分开时,我姐姐便突染怪病,而今药石罔医,已于三日前溘然长逝,望你勿要再找她。
远处,小乞丐直身,摸了把脸,露出一张寡淡的脸。
祝荷对薛韫山招手:拜拜。
她也不是故意这样做的,谁让他哥派人来杀她呢。
第48章 【卷三】有尾巴 钱仙子【加尾巴 2k……
昭明三十九年四月中旬, 京城翡翠楼。
“姐姐,你真好看。”
祝荷搁下点唇笔,捏谢阿蛮的小脸蛋:“阿蛮, 你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谢阿蛮笑嘻嘻说:“祝姐姐......”
“嗯?”祝荷看着谢阿蛮。
谢阿蛮捂嘴, 马上改口:“钱姐姐是真的好看。”
祝荷轻轻弹一下谢阿蛮的脑门, 调侃道:“都这么久了还能叫错, 笨。”
“对不起, 钱姐姐。”
“直接叫姐姐便是。”祝荷笑着说, 一颦一笑俱是妩媚妖冶的风情,勾魂夺魄。
谢阿蛮红了脸, 小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原谅我。”她顿了顿,补充道, “姐姐好美。”
祝荷看着镜子中的祸水模样,倚着靠背, 声线慵懒:“确实很美。”
“姐姐, 你猜今天会有多少人为你而来?”谢阿蛮道。
祝荷眼睛一亮,笑了:“只会多不会少, 我反正没数过。”
谢阿蛮看着祝荷,突然道:“姐姐,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给她们报仇。”
若非遇到祝荷,谢阿蛮恐怕早就被翡翠楼的人抓回去当雏妓了,想到这, 谢阿蛮打个冷颤。
只是她虽然被祝荷救了,可曾经帮助她逃出翡翠楼的几个姐姐却被老鸨查出来送给几个有特殊癖好的显贵,下场凄惨。
好在那几个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 但罪魁祸首还活着。
谢阿蛮握紧自己的拳头,神情悲愤,恨自己弱小无力。
“快了。”
谢阿蛮抹掉眼泪,道:“嗯!”虽说她弱小,可是她现在有祝荷想,幸好她去年年末逃的时候碰到了上京的祝荷。
祝荷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子,柔声道:“阿蛮,要是想谢我,就快些给我梳头吧,时间不早了。”
谢阿蛮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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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逢十,乃是翡翠楼钱仙子挑选入幕之宾的重要日子。
概因每月仅有三次,有时候还要看钱仙子心情,是以这日子特别珍贵。
钱仙子乃翡翠楼三个月前横空出世的一位青楼女妓,她用不到一旬时间便在京城打响名号,一跃成为京城风头最盛的名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