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寂静无声,唯有周玠与祝荷绵绵的呼吸声。
“周小鸦,别来无恙。”周玠率先打招呼,坦诚布公,揭开了两人之间薄薄的遮羞布。
“别来无恙?你这个杀人犯对我这个受害者说这句话不腰疼吗?”祝荷好像卸下了伪装,讥笑,“还有,别叫我周小鸦,我叫祝荷。”
周小鸦是祝荷以前未整容时的旧名,在整容后,她便将名字改成祝荷,告别过去,开始蜕变成一个职业爱情骗子。
“那你也不要叫我的旧名。”
“谁乐意喊。”祝荷偏头,没好气道。
周玠:“你还在怨我开车撞死了你?”
“我不能怨?你这个神经病。”祝荷骂道。
天知道祝荷对周玠有多恨,若非这个发癫的神经病,她早在现代过上逍遥快活的退休生活了。
周玠凝眄祝荷,轻笑:“你怨恨我是对的,因为我对你也恨之入骨。”
周玠似乎想起什么,呼吸渐快,略白的脸色上出现一抹激动的红色,他咬着牙开口,语气很重:
“祝荷,自打我们订婚后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尽力去满足你,有求必应。我明知道你满嘴谎言,虚伪无情,喜新厌旧,可是我他妈爱你,所以我心甘情愿被你欺骗。我多天真,竟然去赌你的真心,赌我们之间经历的过去,你和我订婚后,我高兴得一夜没睡,我以为你选择了我,你愿意和我结婚,可是......”
周玠起身,双手按住祝荷的肩头,冷冷地笑,笑得骇人:“你——却背叛我欺骗我,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多吗?”这几个字他咬得很重,泣血似的,饱含周玠浓烈的恨意。
他目光阴鸷怨恨:“你真是厉害,前脚把我送进手术室,后脚你就趁我做手术的时候跑路,我在手术台上听到消息的时候被你气得犯了病,当时我的心口已经开了刀,医生说如果不继续下去我很有可能会死,但我那时脑袋里全是你,我很愤怒,我就想手术我不做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就杀了你。”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特别轻松痛快。
祝荷回眸,与周玠目光相接。
周玠伸手摸祝荷的后颈,狞笑,笑意癫狂肆意,“要死一起死,这样多好,你看我们一起死了,也一起穿越了,还又重逢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死也甩不掉我,我们注定要纠缠,注定要在一起。”
说到这里,周玠眉目渐渐和缓温柔,与适才疯狂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周玠拉住祝荷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痴痴地说:“你感受到了吗?祝荷,我的心脏很强壮,它跳得特别快特别有力,是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心脏,再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你再感受我的身躯,它让你很满意是吧。”
“所以祝荷,让我们忘却前尘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祝荷听完周玠一人的独角戏,面色淡淡,她说:“如果我知道你就是程津舟,我绝对不会勾搭你的。”
若知晓他是这种疯子,她才不会去招惹他。
思及此,祝荷脑海中闪过前世的记忆。
程津舟是祝荷前男友,亦是祝荷的......将将遗忘的初恋。
他们两个认识要追溯到祝荷十四岁时。
祝荷她妈跑了后不久,祝父便在外头养了个女人,养女人烧钱,祝父在花光所有积蓄后选择绑架勒索,他绑架的人正是刚从国外回来探亲的程家独子程津舟。
程家产业遍布国外,而程津舟是程家唯一的继承人。
成功绑架程津舟后,祝父狮子大开口向程家索要五亿的赎金,在程家凑钱的时候,祝父把十五岁的程津舟关在一个废弃厂里,给他下了会让身体提不起力气的药,时而虐待。
祝父没工夫的时候会命令祝荷给他送饭。
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人便是如此有了交集。
祝荷知晓自己父亲绑架了人,可她害怕祝父,根本不敢报警,只能多塞给少年好吃的食物,给他清理身体,让他干净一点,至少不狼狈肮脏。
祝荷和程津舟在相处渐渐熟悉,相互扶持,相互安慰取暖,日复一日中,少男少女之间产生了朦胧奇异的心动。
后来经过深思熟虑,两人决定逃跑。
程津舟吐出一部分药,找回些许力气,而祝荷则确定祝父睡着后偷走锁链的钥匙,溜出来找程津舟揭开锁链,然后带着少年离开。
夜色浓郁,两人牵手跑出废工厂的时候,双双感受到了自由的风,他们相视一笑。
但不等他们开心多久,祝父竟然追了上来,为了让程津舟逃走,祝荷死死抱住祝父的腿,任祝父打骂也没有放手。
不知过去多久,祝荷遍体鳞伤,耳边模模糊糊响起祝父滔滔不绝的咒骂声。
祝荷感知不到疼痛了,却成功拖延住祝父,让程津舟跑了。
祝荷笑了,她没有害怕,因为程津舟说过他会回来找她的。
可是在祝荷被祝父关在狭窄的小屋里被折磨了很久很久,也没等到有人来救她。
希望破灭,祝荷终于明白人要靠自己拯救自己。
祝荷挺了过来,死里逃生后,她什么都不怕了。
自此她会努力学习电视里的动作,她其实一直有拳击的天赋,只是祝父不让她学,女孩子不配学。
就在祝荷努力变强时,祝父突然被警察带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
而祝荷也没期待程津舟能来,他也的确没有出现。
再不久,房子被家里的亲戚侵占,祝荷被赶出来,她也没有觉得绝望,自力更生打工。祝荷发过传单,卖过各种各样的东西,端过盘子,做过洗脚妹,当过发廊妹......后来被祝父以前的教练看到,教练给了她暂时的安身之所。
祝荷开始在拳馆打工挣钱,历经千辛万苦当上拳击手,荣耀加身时她救了一个孩子,导致双臂粉碎性骨折,无法再打.拳的同时还面临于后续昂贵的医药费。
教练抛弃了她,祝荷没有崩溃。
在过了一段黑暗日子后,祝父以前在外养的那个女人借了她一笔钱,她告诉祝荷声音好听,该善于利用好资源,于是就这样女人带着祝荷走上爱情骗子的道路。
二十五岁这年,祝荷已然是个职业爱情骗子,她通过她那时的男友与程津舟认识,当时与他见面时,她没认出他,直到听到他的名字,祝荷猛然记起久远的记忆。
时隔十一年重逢,怨恨谈不上了,祝荷只是单纯把程津舟作为下一个目标。
用假名字假身份勾搭上他了,祝荷才得知他心脏不好,这没什么大问题,早死更好。她有骗婚的盘算,即便签了婚前协议,在程津舟死后她仍然能得到一大笔财富。
订婚后,程津舟突然向她坦白,他一直记得她,也知道她,还向她解释当时没来的愿意——他逃出不久便被车撞了,不仅失忆了,心脏也变得脆弱。
最近恢复记忆后,程津舟便派人调查祝荷,在找到她人后,他便故意出现在祝荷的圈子里,等到祝荷上钩——当然这段话他没告诉祝荷,祝荷是自己猜出来他在守株待兔。
听完他的话,祝荷心中震惊无比,再加上发现程津舟有精神病,祝荷便做好打算。
要让她为巨大的利益放弃自由,这不可能。祝荷忍痛拒绝和他结婚后带来的诱惑,直接跑路。
然后......就被神经病开车撞死。
再然后,神经病恢复记忆,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收敛神思,祝荷牵唇微微一笑。
其实不是没猜测过周玠约莫会是程津舟......不是,计划不变;是,说到底也就给她添加点难度。
不是大问题。
周玠回答祝荷方才的话:“没有如果。”
祝荷冷淡道:“是没有如果,所以我才不会接受你,我不可能和杀掉我的人在一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周玠深呼吸两口,见祝荷不答应郁愤又不甘,不由道:“你骗我一次,我杀你一次,我们相互扯平,再冰释前嫌不好吗?”
“我为何要你与冰释前嫌?”
“祝荷,你就这般无情无耻?”周玠咬牙切齿。
祝荷反问:“我无情无耻?”
“你不是吗?若非我恢复记忆,恐怕我又会被你骗了去,你是不是打算骗光我的钱后跑路?什么成亲,什么孩子,所有的一切全是用来迷惑我的工具,是你用来骗钱的幌子!”
周玠前世把祝荷查得太透,以至于对祝荷知根知底。祝荷遂没甚好隐瞒的,直接说:“成亲是,但孩子是真的,我也不屑和你说谎。”
闻言,周玠愣了下,旋即嗤笑道:“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假话,上你的当吗?祝荷,别想再耍我!”
祝荷嘲讽道:“随你便,你说我无情无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这个疯子,你难道就不无情、不无耻吗?”
周玠反驳:“我哪里无情?哪里无耻?你说给我听。”
“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无耻?我再怎么无情无耻,也比你这个杀人犯好,我不过是骗了你,你却狠到开车撞死我,你知道我被你撞到的时候有多疼吗?周玠,你的所作所为不比我更无情无耻无义吗?!”
“那也是被你这个骗子给逼出来的!”
说罢,气急败坏的周玠扣住祝荷的后脑勺,带着凶猛可怖的狂风暴雨,俯身强吻上去。
第22章 开一剂堕胎药
周玠如发狂的野兽堵住祝荷的唇, 携着要把她吞噬的力道,祝荷蓄力,狠狠咬破了他的下唇。
汹涌的腥甜气味在两人密不可分的交吻中瞬间蔓延, 像是在天空中爆炸的簇簇烟花。
在周玠皱眉的一息之间, 祝荷悄然提腿, 对准周玠的下裆膝击。
但周玠早有防备, 迅速退开身用自己的右腿牢牢挡住祝荷的攻击。
周玠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体弱到无法进行激烈运动的病患了。
“祝荷, 你够狠够毒, 倘若我没防住,真要被你踢废了。”周玠眼中写满恼恨, 一张脸蓄满阴云,眼角下的疤痕醒目。
那道疤是当年程津舟为了保护祝荷而被祝父甩了出去,致使他那处地方磕到桌角破口流血。
那时候伤口不小, 流了好多血,祝荷差点以为他要瞎了, 好在没瞎, 但也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疤。
然而往事如烟,且她后来为其拖住她父亲, 恩情还了。
如今祝荷与周玠是血海深仇。
祝荷眸中泛着冷冽的光芒:“真可惜。”
“周玠,既然你说我无情无耻还狠毒,那今天我们就来算算账,让你领教领教我的无情无耻,我的狠毒。”
说罢,祝荷就抄起旁边桌上的碗筷水杯扔向周玠, 趁周玠视线被堵闪躲之际,右腿裹阵疾风,用力踢向他的腹部。
周玠闷哼一声, 硬生生扛了这一下,地面也变得一片狼藉,噼里啪啦一阵响,到处是碎裂的瓷块,洒落的饭菜,流淌的水液。
气氛紧张激烈。
然后两人赤手空拳搏斗起来。
考虑到体格与力量的差异,祝荷一边与周玠利用屋里的所有东西与之交锋,一边找机会偷袭周玠,踢裆、插眼、砍脖子......怎么阴怎么来,集中攻击对方的弱点。
周玠被祝荷下三滥的攻击气到,偏他也不敢对祝荷动真格,大多时候以闪躲为主,集中精力找机会擒获祝荷。
“祝荷,你够了。”
祝荷缄默不言,直接举起茶盅砸中周玠的额头,茶盅落地碎裂的瞬间,周玠包裹额头的纱布便浸出血,见状祝荷直觉快意,出了口恶气。
周玠摸了摸黏腻温热的额头,后槽牙要咬碎了。
他想,他得让祝荷长长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