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写给宣大总督张凤翼,请他带领万余精锐驻守太原;一封与那中军参将郑嘉栋,请他赶快带领一司人马前来助我!”
“这……征调郑参将倒也好说,只是请宣大总督助拳,这事儿有点过了吧?”陈继泰一愣,不由惊讶道。
“我情愿是过了!”孙传庭叹了口气道,“怕只怕张凤翼亲至,此事仍旧不能善了!”
“抚军,此话怎讲?”陈继泰不敢置信道。
“王忠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孙传庭沉着脸道,“贪生怕死,喝兵血吃空饷样样俱全。可是唯独亦有,这厮从来不会做赔本买卖!”
“如果他遇到贼人以后,不动一刀一矢就肯降了,必然是遭遇到无法对付的贼人了!”
“而有胆招降与他之人,除了顺贼以外,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能生出来!”
陈继泰一愣,顿时不由大惧。
孙传庭猜测的没错,除了张顺以外,哪个义军将领敢自作主张,直接招降坐拥三千精锐的总兵?
虽然说这一次表面上是由王定亲自出面招降王忠,其根源正是他在张顺直接指挥之下“自由发挥”了一把而已。
如此过了三五天,好容易等到中军参将郑嘉栋率领八九百人赶到平阳,孙传庭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赞画陈继泰沉着脸再度赶来。
“什么情况?”孙传庭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又提了起来。
“顺贼给抚军送了一份礼物,外加一封书信!”陈继泰捧着一个盒子递上来道。
“什么礼物……啊!”孙传庭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奇怪地问道。
结果这话才问出一半,不由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其中夹杂着三分惊恐,七分愤怒。
“怎么了……可恶!”陈继泰伸头一看,只见那盒子里放了一颗双目圆睁的人头。
这人头不是别人,正是一去不复返的孙传庭族人孙秀枝。
“秀枝……”孙传庭不由老泪纵横道,“是我害了你啊!”
这孙传庭素来以“边才”自诩,如今上任短短三四个月便精心整顿了一营精锐,又编练了千余标营。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简单的试探行动,竟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王忠率领了他精心挑选编练的一营人马投敌,还把他精心培养的孙氏族人给砍了。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孙传庭仰天长叹一声,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平阳衙门里的柱子上。
“抚军,抚军!”陈继泰连喊了两声,忍着泪道。
“这顺贼还领了一营……不,两营人马,兵临禹门渡,山西上下百姓还都指望着你前去抵御呢!”
哪两营人马?
一营是王定的骑兵营,一营是王忠的山西营!
第117章 禹门会
“臣榆林王氏王忠拜见秦王殿下!”前山西总兵王忠见了张顺,连忙跪拜道。
“哎呀,原来是将门之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张顺不由伸手虚扶道。
王保王氏虽然不曾像其他将门一般,派遣家族子弟参加义军。
但是王学书、王学时、王学礼等人在自己便宜老丈人王世钦鼓动下,没少替自己出力,所以张顺也不得不卖几分情面。
“不敢,不敢!”王忠连忙自谦道,“秦王即位之初,忠远在太原带兵,常恨不能伴随左右,以为憾事!”
“如今如愿以偿,敢不效死乎!”
可别,那山西巡抚孙传庭也待你不薄。
虽然他因为吃空饷、喝兵血以及裁汰老弱之事,收拾了你一顿,好歹也一心为公,提升了你麾下士卒的战斗力。
结果你不放一枪,转手便把他卖了,这让我如何敢信你为我“效死”?
张顺心里麻麦皮,嘴上笑嘻嘻道:“好说,好说,本王得猛将如此,何愁天下不定耶!”
本来张顺这只是客套话,可是那王忠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连忙拜道:“臣有一计,定教那老贼不得好死,还请秦王让我言之!”
“哦?将军请讲!”这虽然孙传庭才上任不久,但是对义军也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这一次,若非张顺派遣义兄陈长梃处理甘镇事务,仅凭张胖子一个人未必对付得了这奸猾的老贼。
若是能把他搞死,让大明再换一任山西巡抚也是极好的。
“山西镇将少兵弱,唯有虎大威一营颇有几分战力,却被原山西巡抚吴甡带去河南了。”王忠闻言不由大喜道。
“除了末将一营精锐以外,其余万余主力驻守在雁门、偏头和宁武三关,山西腹地空虚。”
“所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今天以晋授秦,秦岂有不受之理乎?”
“这……”张顺闻言也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山西竟然如此空虚。
“真的只有一营人马?”他又反复确认道。
“确实只有一营人马,其他守卒,禹门渡三五百人,蒲坂七八百人,风陵渡二三百人。”王忠不由肯定道。
“孙传庭自将千余新兵驻守在平阳,将军只需遣一偏将,即可擒杀此老贼。”
“到时候山西群龙无首,岂不是任秦王遂心如意?”
张顺闻言顿时怦然心动。
如今义军虽然占据三边四镇外加河洛、南阳等地,看似威震天下,锐不可当。
其实自家人知自家事,无论是三边四镇还是河洛、南阳,都是较为贫瘠之处,很难养活张顺麾下近二十万大军。
如今义军能够拿下山西,那么黄河沿岸的延安、同州、潼关以及孟津都不需要驻扎兵力。
不但可以吃进去肥沃的河东之地平阳府,更能够把解县盐池、潞安的铜铁纳入义军统治之下,大大增强了义军的实力,扩展了义军的战略空间。
到时候太行山、嵩山以东一马平川,任凭义军骑兵驰骋,天下孰能御者?
从南直到北直,从山东到河南,中华大地最大的华北平原任我宰割,天下……
张顺真沉浸在美梦之中的时候,霍然想起占据辽东的后金来。
“不行,不行,此事断不可行!”张顺不由一口拒绝道。
开玩笑,别看张顺计算粮饷的时候,对着二十万士卒心疼不已。
等到要打仗的时候,他又要对着二十万人哭丧着脸了。
二十万精兵,按理说完全足够纵横天下了,可是谁让中华大地过于广大呢?
别的不说,但这二十万精兵,三边四镇分去十来万,就少了一半。
然后剩余十余万,再分别驻守在南阳、汝州以及嵩山以西等地,义军基本上就没有太多机动兵力了。
张顺若想凭此夺取天下,那是万万不够。
而与之相反,地处辽东的后金由于先后解除了东面朝鲜、西面蒙古和北面索伦部的威胁,虽然治下只有百万之数,却也能动员起十万大军入关。
如此一增一减,义军哪里有什么优势?
“秦王?”王定闻言也不由有几分讶然,这白送的便宜,为何不去占?
“后方不稳,杨承祖围剿‘山贼’未归,此事需从长计议!”张顺稳了稳心神,不由找了个由头推辞道。
“那……那就这样算了?”王忠有几分悻悻道。
“哪能算了,且看我吓唬吓唬这厮!”张顺冷笑道。
现在不打山西,并不代表以后不打山西,好歹给他留点心里阴影,以后也好对付一些。
“那……那秦王如何打算?”原山西总兵王忠迟疑了一下问道。
他原本以为自己本是榆林将门出身,又可以借此大功扶摇直上。
结果没想到素来“侵掠如火”的秦王,居然对山西不感兴趣,他找谁说理去?
“借你人头一用,我要给孙传庭送一份大礼!”张顺冷笑一声道。
“啊?”王忠闻言大吃一惊,不由心神动摇。
“咳咳,是借你献上的人头一用。”又听到张顺改口道。
麻麦皮!王忠差点被张顺闪了老腰。
原来虽然如今天寒地冻,时值十月底,但是活生生一个人头也会腐烂。
王忠轻车熟路的命人用生石灰进行了防腐处理,所以虽然过去了几日,那孙秀枝的首级依旧栩栩如生。
所以张顺便把此物“还”给了孙传庭,顺便附带书信一封,邀请孙传庭前往禹门渡会面。
张顺料定山西空虚,孙传庭不敢不来。
果然过了两日,那孙传庭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并试图把时间推到三日以后。
双方经过了一阵讨价还价,最终定在两日以后。
时值十一月一日,寒风咧咧,禹门渡河水滔滔。
那张顺和孙传庭各自率领三百人,隔河相对。
双方各据黄河两岸的龙门山,夹河对峙,相距不及百步,眉目口舌几乎不得见。
孙传庭远远盯着张顺看了半晌,见其似乎十分年轻,又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他不由高声喊道:“舜王,不知今日见我何事?”
结果,半晌河对岸才传来三个字:“你说啥?”
第118章 离间计
禹门渡附近河面不甚宽,但是水流湍急,水声甚大,也难怪张顺听不清楚。
彼时,“顺贼”与“抚军”相会乃是一件千年难见的“奇景”,早有附近百姓蜂拥而来,纷纷沿河南翘首以待、洗耳恭听。
他们听了张顺这句话,不由爆笑了起来。
山西巡抚孙传庭皱了皱眉头,怀疑“顺贼”故意羞辱自己,但是他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