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武英殿内的朱高煦便得到了这份奏疏,其中王戎认为阿力台不太可能这么老实就答应。
以他对阿力台的了解,如果阿力台真的有心答应,那他一定会抬高价码,而不是如此爽快的就答应,因此王戎希望增派兵马给海喇儿城,以防鞑靼偷袭。
“王戎虽然不如王义,但许多见解还是不错的,他说的没错,阿力台肯定不会那么老实的交出大半个漠北草原。”
武英殿内,朱高煦拿着王戎的奏疏与亦失哈交流,亦失哈颔首道:
“太子还在海喇儿城,若是海喇儿城有危险,那是否要将他调往其他地方?”
“不必”朱高煦否决道:“且不提阿力台实力还没有恢复,不可能立马对海喇儿城动手,单说他一个人动手也显得势单力孤,明显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要动手,肯定会联合太平、把秃孛罗,甚至是马哈木这群人。”
“漠北的消息传递太慢,估计过两个月我们就能收到一些消息。”
“至于瞻壑,我确实不放心把他留在海喇儿城,但海喇儿城是他自己选择的戍边地,他既然决定去了,就老实在那里戍满一年的边。”
“就算真的爆发战事,他也必须给我上去杀敌,而不是畏畏缩缩的在后面待着。”
朱高煦尽管这么说,但如果海喇儿真的爆发战事,那他肯定会增派援兵和西厂人手来保护朱瞻壑。
“阿力台要拖时间,而朝廷也需要时间。”
“从鹤城卫修建铁路前往海喇儿城的距离是六百六十里,不过其中部分地区是河谷,得先等工部递来文册才能了解需要多久的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你传敕令给黄福,让他立马开始着手修建鹤城到镇虏卫的铁路。”
“这段铁路仅有二百余里,又是平原,最多一年半就能修建好。”
“这段路修建好,剩下的三百多里三路和一百多里漠北平原修好修建多了。”
“工人不够就开高工价从辽东、渤海招募过去,总之明年年末我要看到这条铁路通车。”
朱高煦毅然决然的准备修建这条铁路,而对于工部是否能修建这条铁路,他并没有任何怀疑。
如果他没记错,从鹤城通往阔滦海子的铁路就是中东铁路的某一段,而这段铁路在清末开始修建,只花费了六年时间便修通二千四百公里。
如今大明只修建其中的六百六十里,尽管技术不如后世的俄国人,但这六百多里铁路也不会消耗太多时间。
五年全线竣工,这是朱高煦定下的时间,这比后世俄国人修建这一段时要多了近三年时间。
“陛下,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太上皇?”
亦失哈询问朱高煦,朱高煦闻言略微思虑,想了想后颔首道:“把消息告诉太上皇,告诉他北征最多五年后开始,让他养好身体。”
“奴婢领命”亦失哈闻言应下,当即派人前往了大明宫将北征和鞑靼与瓦剌很有可能会勾结的事情全盘而出。
朱棣听后自然是高兴,他并不担心瓦剌和鞑靼结盟,他甚至希望这个联盟能足够稳固,如此一来他就能毕其功于一役。
同样,面对即将开修的漠北铁路,朱棣也表现的十分激动。
如果鹤城到海喇儿城的铁路修通,那加上北京到松原,南京到北京的两条铁路,中原对漠北的物资运送损耗会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想到这里,朱棣便激动的在大明宫的猎场里游猎起来。
也在他激动的同时,漠北的太平、把秃孛罗都得到了阿力台使者带来的消息。
尽管他们不相信有铁路的存在,但还是表达了不希望明军把城池修建到忽兰忽失温的想法。
毕竟明军如果真的把城池修建到忽兰忽失温,那只需要在忽兰忽失温放置两万骑兵,他们就得在明军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了,这不是他们所想的生活。
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凭借互市贸易的资格与大明做生意,然后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太平和把秃孛罗都如此想,那就更不用说马哈木了。
六月中旬,阿力台的使者穿过了漠北北部的山岭,并在这里见到了绰罗斯部的牧民。
在牧民的引荐下,他们成功穿过丘陵,来到了盆兰州林地之中。
盆兰州,这是被北元誉为岭北的地界,剑河(叶尼塞河)与萨颜河(阿巴坎河)在此地交汇,当地虽然有数千里的平原,但被森林所覆盖。
即便来到六月,当地的气温也略微有些寒意。
马哈木奔逃至此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们在这里落叶生根,砍伐了大量的木材,将这些林地变成了草场。
这里沼泽密布,适合生存的地方并不多,每年还需要面对大雪的侵入。
故此绰罗斯部来到此地后,一些身子较弱的老弱都病死在了当地。
缺乏谷物的绰罗斯部,艰难地在这里开垦了一千多亩土地,但由于气候寒冷,当地土地的亩产极低,一千亩土地也不过就能满足百十名贵族的口腹之欲罢了,普通的牧民只能继续吃着发酸的奶制品。
“你的话是真的?”
大帐之中,马哈木的面孔显得苍老许多,他身旁的脱欢也高大了,并蓄起了山羊胡。
“确实是真的,明军有一种不用马就能走的车子,这车子可以带着数百头牛,一天时间就从盆兰州到达称海。”
“正因为有了这个东西,他们才准备从恼温江的上游修建可供车子行走的道路,阔滦海子只是开始,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修建抵达忽兰忽失温,乃至曾经的和林。”
鞑靼部的使者毕恭毕敬的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说出,同时继续道:
“太平和把秃孛罗已经同意加入我们,甚至愿意请您的部落回到外剌居住。”
“之所以不能让您回到原来的地方,是他们担心明军察觉,破坏了最后的计划。”
使者将自己的话说完,马哈木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要知道你们在去年还是汉人的猎犬。”
“因为我们都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鞑靼部使者对此回应,但马哈木却对后面那句话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考虑到盆兰州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他甚至会考虑杀了这家伙。
“你先下去吧,我们要商量一下。”
马哈木示意使者退下,使者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急,所以行礼之后离开了大帐。
在他走后,马哈木扫视了一眼贵族们,最后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儿子脱欢的身上:
“脱欢,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去?”
“可以先派人去南边驻牧,如果没人袭击我们,到时候再南下迁徙。”脱欢不假思索道:
“盆兰州不适合生存,这是我们回漠北的好机会。”
“如果阿力台的话是真的,那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先将明军的想法粉碎,不然我们将再也回不了漠北!”
脱欢能压住脾气与仇恨,这是马哈木最为满意的一点,毕竟就连他都做不到彻底放下仇恨。
眼见脱欢都这么说,马哈木也扫视了一番其余贵族们。
“先返回漠北,击败明军后,我们再和太平、把秃孛罗、阿力台算账!”
第483章 恩赏难为
“放!”“轰轰轰——”
秋七月,在大明内部热火朝天的推行蒸汽机与抽水机,不断对西北和北方农业、矿业进行政策恢复的时候,距离大明数万里外的昆仑洲却炮声一片。
在平原上,数十门沉重的大炮正在对轰。
“有明朝鲜”与“有明日本”两面旌旗隶属两方阵营,乌泱泱聚集了近万兵马。
除了他们,还有被他们简易武装起来的数万昆仑奴隶。
石质炮弹在平原上飞跃,砸入敌军阵营之中,充当仆从军的昆仑奴们看着前方同伴血肉横飞的画面,不由得两股战战,更有甚者试图逃跑,可却被比他们个子矮小许多的日本武士当场斩杀。
在第一轮的试探性炮击过后,两方大军开始向着对方压进。
赤膊上身,手持丈许长矛的昆仑奴在监督下开始冲锋,他们的厮杀无疑是惨烈的。
由于没有甲胄,但凡被长矛刺到,他们的性命便只能终结于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麾下的昆仑奴不过交战死了数百人,便已经各自溃逃回到本阵。
“这些昆仑奴,果然只能作为矿工来使用,他们配不上足轻的称号!”
马背上,个头略微高大的一名青年将领皱眉叱骂,而他就是当今日本天王,足利义嗣的异母弟梶井义承
他成为了幕府在昆仑洲的征奴将军,节制关东与幕府所派的一万两千兵马。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一直在不断的征讨昆仑奴,并将昆仑奴抓捕来开采金矿,不过期间不免与朝鲜的摩擦越来越大。
原本在《洪熙划线》后,双方保持了好几年的和平,但随着朝鲜人在半个月前针对的一场袭击下,日本一方损失了近六千两黄金。
这可是六万贯,几乎等于幕府十分之一的收入,所以梶井义承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他开始集结军队与昆仑奴,要在这里给朝鲜人一个好看!
在他的指挥下,日军的火枪队开始上前,他们所使用的火枪是仿造明军火绳枪的火枪,不过他们只学到了形,并没有学到精髓。
故此,他们手中火绳枪的威力与射程远不如明军曾经的火绳枪。
除了火器,他们也学习了明军的战术,所以他们持着火绳枪步步急逼,而朝鲜一方则是以弓箭对敌。
在足利义嗣上位后,日本与明军常常贸易甲胄,故此他们的甲胄基本就是小号的明军扎甲。
他们效仿明军,使用厚重的扎甲越过了朝鲜人的箭雨,最后在距离朝鲜军二十步的地方举起了手中的火绳枪。
一千名火枪手在短暂的火绳燃烧后,手中的火绳枪瞬间打出填装好的弹药。
他们的火枪只是仿冒品,除了多了一根火绳,以及枪管延长外,其余功能仍旧是火门枪。
可即便如此,这样近的距离下,他们还是打出了不俗的伤亡。
“啪啪啪——”
枪声作响,上百名朝鲜兵卒被击中倒下,而这时朝鲜两翼的数百名骑兵开始发起了冲锋。
他们要趁日本射击结束的时间突袭日本的军队,而对此,梶井义承早有准备。
“冲锋!!”
梶井义承拔出自己的武士刀,向前方空气挥砍。
在他的号召下,数百名日本骑兵发起冲锋,同时日本阵中足轻也开始发起冲锋。
梶井义承要一举重创朝鲜,他相信除了天朝,没有人能与勇敢的日本武士短兵相接!
“杀!!”
一时间,双方两万人保持军阵开始碰撞,日军火枪队迅速撤回了本阵,朝鲜与日本骑兵开始在平原上纠缠,向南不断缠斗而去。
正面战场上,双方步卒发生碰撞,短兵相接打得血肉横飞。
那些昆仑奴何曾看过这样规模的战争,手里拿着长矛站在后面畏畏缩缩,根本不敢上前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