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笑道:“她连自己都怀疑,自然不会完全确信我这个七杀辅星是真的。”
顾白衣瞬间明白,笑道:“太白入月应在东北,一旦真的出现刀兵之灾,由你坐镇东北,如果你真的是七杀辅星,自然可以平定祸乱,如果你无法平定叛乱,就不是命数中的七杀辅星,即使死在东北,对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她下旨派你出关,练兵不是主要目的,真正的目的,是要确定你究竟是不是七杀辅星。”
“大哥一针见血。”秦逍笑道:“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在东北出现兵乱之时,我可以将之平定,如此一来,不但确定我就是七杀辅星,而且经过战事洗礼的龙锐军也将得到历练,成为一只真正的铁血劲旅,到时候这支兵马甚至可以用来收复西陵,这就是皇帝陛下真正的目的。”
顾白衣微笑道:“最坏的结果,自然是龙锐军全军覆没,你也折损在东北。不过如此一来,证明你不是七杀辅星,生死对圣人来说已经不重要。龙锐军这些弟兄有许多是青州军残部,还有不少是王母会众,如果在东北全军覆没,也只不过是圣人借刀杀人的手段,同样对她没有多大损失。”
秦逍淡淡笑道:“大哥现在明白,我这兵权握在手里,可不是什么好事。”顿了顿,才继续道:“从离开京都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思太白入月这件事儿,虽然有些玄乎,但正如大哥所言,这星象命数深奥异常,咱们普通人参悟不透,但御天台那位大天师既然有过这样的预测,如果真的应验,这东北只怕真的有刀并将至。”
顾白衣想了一下,才道:“以当前的形式来看,能够在东北掀起大祸的只有两股力量,渤海国和辽东军。渊盖无双死在京都,这必然会让渤海国生出怨恨,如果渊盖建煽风点火,以此事挑动整个渤海对大唐的恨意,渤海军侵袭东北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渊盖建非意气用事之辈,他掌权至今,虽然对周边诸部频频出击,倒还没有真的出兵侵袭过东北,只是派出少量兵马扮作乱匪在边境一带骚扰。”
“渤海人不敢轻举妄动,那么辽东军有没有可能异动?”秦逍神情严峻:“圣人派军出关,对辽东军其实也是一种刺激。辽东军将东北四郡视为禁忌之地,外来力量难以渗透,这次咱们直接领兵出关,辽东军对咱们自然是十分敌视,甚至可能会怀疑朝廷可能对他们有动作。”
顾白衣气定神闲,微笑道:“我们也不必多想,只要密切关注他们的动静就好。”
“大哥说的是,不过无论是谁挑起东北战端,我们身在东北,就必然会卷入进去。”秦逍肃然道:“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大自己。眼下我们的实力,远不足以与辽东军抗衡,更不能以渤海军相提并论,一旦真的出现变故,我们虽然谈不上任人鱼肉,却也是难以自保,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迅速强大自己的力量。”
顾白衣含笑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出关的弟兄和咱们都是生死与共,他们也都有过战场经验,与敌对阵,不会怯懦。”秦逍道:“江南世家的军资可以为我们提供后勤保障,所以无论是兵士的经验还是后勤,我们都不欠缺,这也是我们眼下最大的优势。不过除此之外,我们也存在诸多弱点。首先就是战马和装备。现在我们加起来也才不到一千匹战马,而据我所知,辽东军拥有上好的战马数万匹,渤海人不但自己蓄养战马,还利用渤海商贾大批从周边购买战马,其战马数量不在辽东军之下。如果上阵对决,他们骑兵众多,我们却是步军为主,两军交战,等同于被对方屠杀。”
顾白衣颔首道:“东北平原适合骑兵冲杀,在这块土地如果以步兵去应对骑兵,确实等同于自杀。”
“还有装备。”秦逍道:“这次出关,兵部虽然拨给了兵器装备,但数量极其有限。兵部尚书窦蚡是国相的人,而国相因为夏侯宁之死,对我也是心存怨恨,我只担心以后即使调用军资从兵部获取装备,他们也不会将最精良的装备调拨给我们,甚至还会从中作梗。而且一旦战事突起,从京都调拨器械装备前来东北,路途遥远,非但不能及时得到补充,在运输途中甚至还会出现各种危险,一支军队如果没有足够的军械装备,又如何能够上阵杀敌?”
顾白衣凝视着秦逍,欣慰道:“你能想到这些,我很欢喜。你可知道,辽东军能在东北立足,甚至被朝廷所忌惮,原因何在?”
“请大哥赐教!”
“当年武宗皇帝将东北交给辽东军镇守,留下了两万兵马,也是自那以后,如果没有朝廷的旨意,辽东军的编制也就只能是两万人。”顾白衣缓缓道:“武宗皇帝乃是一代明君,当年留驻辽东军,不仅仅是为了震慑渤海,还是对周边诸部进行监视和威吓。北边的锡勒诸部,黑森林的森林诸部,这些部落俱都不通教化,凶悍异常,如果东北没有一支强大的兵马坐镇,这些部落必然会时常对东北四郡进行侵扰,搅得这里不得安宁。武宗皇帝留守的辽东军诸将,俱都是战功赫赫之辈,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也因此武宗皇帝对这些人不但十分器重,而且十分信任。”
秦逍微微点头,心里清楚,顾白衣对辽东军的了解,肯定不下于京都任何一名官员。
“那时候渤海初定,周边诸部也都臣服,但武宗皇帝知道包括渤海人在内的周边诸部俱都是反复无常,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叛乱,所以留下了旨意,准许辽东军自行在东北各大马场蓄养战马,而且东北半数赋税都用于辽东军的军资,除了军饷,这些军资也有不少用于蓄养战马上面。”顾白衣解释道:“那时候辽东军的装备还是由朝廷拨给,但因为马同之乱,事情就有了变化。”
“马同之乱?”秦逍有些疑惑:“大哥,马同之乱是什么意思?”
顾白衣道:“事情的起因已经无需深究,马同是一名悍匪,手下有几百号人,本来也不算有什么大气候。那年从关内有一批军械运送来东北,要交给辽东军,可是在半道上却遭到了马同的突然袭击,那批军械都被抢夺,辽东军也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将马同这股盗匪剿灭干净,夺回了军械,但因为此事,辽东军诸多将领联名上书,请求朝廷能够让辽东军自行打造部分兵器,而且可以从兵部和工部调员前来监督。”
“朝廷答应了?”
顾白衣叹道:“当时整个东北的局面都需要辽东军来维持,而且诸多将领联名上折子,再加上辽东军主动请求朝廷派员监督,所以朝廷还是答允了请求,在东北设立了军械司,这也成了辽东军此后在东北愈发壮大的根源之一。几十年下来,辽东军的军械装备早已经不是兵部调拨,而是全部在东北自行打造,虽然一直也都有兵部和工部的官员在东北军械司监督,但这些官员与辽东军同流合污,只是个摆设而已。增加了军械司,又加上蓄养战马,东北半数赋税归属辽东军也就理所当然了。”
秦逍皱眉道:“辽东军拥有兵权,还有东北半数财权,更能自行豢养战马,自行打造兵器,这……几乎等同于自立了。”
“有些口子一旦开了,再想收起来可不容易。”顾白衣凝视秦逍道:“龙锐军和辽东军的差距,不只是兵力,更不是装备,而是辽东军握有的权力。咱们如果想要拥有与辽东军的抗衡之力,就必须解决这些问题,你说的战马装备,就在其中。我们需要稳定的战马来源,甚至也需要自行打造兵器的能力和权利,这两件事之外,还有一桩事情却是我们最大的隐患。”
“大哥指的是什么?”
“军资!”顾白衣平静道:“如今江南世家可以向军备司提供不断的军资为我们所用,那你是否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江南财源断绝,龙锐军将面临何样的境地?”
第935章 面和心异
秦逍心下一凛,这事儿之前他还没有认真考虑过,毕竟圣人答允由江南世家向龙锐军提供军资,而以林宏为首的江南世家为求自保,也会竭力供应,至少以当下局势,龙锐军的后勤还是能够得到保障。
但顾白衣所言确实没错,江南世家确实是龙锐军眼下最大的助力,但却也是最大的隐患所在。
这倒不是说江南世家会生出二心,而是朝廷是否会一直允许江南世家向龙锐军提供财源。
江南世家如今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除了向户部缴纳赋税,每年还要向内库缴纳几百万两银子,如果说承担户部的赋税对江南世家来说谈不上伤筋动骨,但陡然增加内库几百万两银子的重担,就等于是一座山压在了江南世家的身上。
如今又增加龙锐军的军资,对江南世家来说又是一座大山压下去。
目前龙锐军不过几千兵马,无论军饷还是消耗并不算太大,但秦逍练兵的目的是要用来收复西陵,直待稳住阵脚,也必然要招兵买马,随着兵力增加,江南世家承受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到最后一但江南世家实在撑不住,没有了活路,未必不会逼的江南世家再次铤而走险。
而朝廷肯定也不会真的竭泽而渔,也必然不会让江南这颗摇钱树被连根拔起,所以一旦意识到江南世家难以承受,自然会减轻江南世家的压力。
缩减的银两,国相的户部肯定一两银子也不能少,内库是皇帝陛下的钱袋子,当然也不可能缩减,如此一来,缩减的只能是龙锐军的军资。
秦逍此时也意识到,目前看起来十分稳固的军资来源,恰恰存在着巨大的隐患。
当兵吃粮,一旦军资断绝,将士们无饷可领,甚至连肚皮都吃不饱,必然会出现变故。
皇帝不差饿兵,自古以来,即使大将战功赫赫威望极高,可是却绝无可能领着一群连肚皮都吃不饱的兵士冲锋陷阵,一旦出现兵变,那是谁也无法承担的后果。
顾白衣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南世家现在能够全力支持龙锐军,只因为他们想要依附于你,归根结底,是希望利用你来保住他们的家门。”顾白衣正色道:“一旦他们自己承受不住,又或者你对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也一定会很干脆地将你抛弃。你若想在东北真正立住脚,就需要杜绝一切隐患的存在,有两样必须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一样是兵权,一样是财权,缺一不可。”
秦逍点头道:“大哥言之有理。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势,除了江南世家,我也无法依靠其他人。国库空虚,国相把持户部,想要从户部拿银子简直是异想天开,除了江南世家,几乎没有其他的军资来源。”
顾白衣凝视秦逍,微笑道:“你错了!”
“错了?”秦逍疑惑道:“大哥,什么错了?”
顾白衣含笑道:“古语有云,入乡随俗。你到了东北,不但要习惯东北的环境和气候,还要和东北世家多亲近。如果没有东北士绅的相助,你想在东北站住脚跟,几无可能。”
秦逍诧异道:“要和东北士绅亲近?可是东北四郡都是辽东军的地盘,东北士绅都是他们的人,我们……!”
“你又错了。”顾白衣道:“东北士绅虽然听命辽东军,但从来都不是辽东军的人。在东北士绅的眼中,辽东军属于外人,而且是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外人。”
秦逍更是诧异,意识到顾白衣很可能让自己拨开云雾见青天,急问道:“大哥,东北士绅憎恨辽东军?这从何说起?”
“当年武宗皇帝让辽东军驻守东北,他们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妨,而且卫戍东北四郡不受外敌侵袭,东北四郡的士绅自然将辽东军视为王师。”顾白衣自己伸手去拿茶壶,秦逍立刻伸手抢过去,拿住茶壶,笑眯眯给顾白衣倒了杯茶,顾白衣莞尔一笑,继续道:“也正因为东北四郡士绅的支持,辽东军才能彻底在东北站住脚跟。”
秦逍似乎明白什么,问道:“东北士绅与辽东军结怨,可是因为鸠占鹊巢?”
“一针见血。”顾白衣赞许道:“辽东军在东北坐镇近百年,借着早年的战绩和大唐的威势,周边诸部自然都是不敢招惹。孟子有云,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辽东军不必征战,待遇丰厚,舒坦日子过久了,当年的斗志荡然无存,军中腐化,从上到下只知道大肆敛财,安于享乐。如果只是贪恋钱财倒也罢了,到后来辽东军以练兵为借口,在东北大肆圈地。你要知道,东北良田本来都是世家豪绅所有,辽东军既然圈地,自然是找最好的良田圈占,如此一来,也就是从世家豪绅手中抢夺,你说双方又怎能不生出矛盾?”
秦逍笑道:“越是实力雄厚的大家族,拥有的田地越是上等,而辽东军圈地看中的都是上等良田,自然得罪了诸多世家。”
“不错。”顾白衣含笑道:“所以东北四郡的匪乱此起彼伏,许多盗匪原本就是士绅出身,被辽东军抢夺田地,走投无路,自然只能聚众起事。黑山大当家周鸿基的家族,本就是辽东郡的士绅,家资殷实,田产也不少,却被辽东军利用手段抢夺,这周鸿基一怒之下,这才纠集了人马起事。他家产被抢夺干净,你觉得他为何还能聚众起事?”
“难道是其他士绅背后相助?”秦逍立刻意识到。
顾白衣点头笑道:“不错,东北众多士绅被辽东军逼得走投无路,许多人甚至因此家破人亡,他们对辽东军自然是深恶痛绝。其实辽东军圈地占田,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将原来的东北世家消除干净,由辽东军的人来取而代之,如此一来,辽东军兵权在手,又完全控制着整个辽东的土地和财权,到了那时候,即使是朝廷,也不敢对辽东军轻举妄动了。他们的目的,东北世家又如何看不透?他们知道辽东军不但要他们的银子,还想要他们的命,虽然因为辽东军手中有刀,东北世家表面上依然对辽东军服服帖帖,但他们心里早已经对辽东军恨之入骨。东北众多盗匪,背后大都有东北世家的身影。”
秦逍恍然大悟,兴奋道:“大哥,这样说来,辽东军在东北其实不得人心,并没有得到东北世家的支持,双方反倒是仇怨很深?”
“龙锐军出关,辽东军一派人马自然是极为敌视,但东北世家的态度却未必如此。”顾白衣缓缓道:“他们一时也摸不清楚龙锐军的底细,不知我们出关的真正意图。只是如果我们一旦与辽东军针锋相对,他们很快就意识到,想要制衡辽东军,正好可以借助龙锐军的力量。这世上最牢固的关系,便是双方有共同的利益,他觉得可以利用我们制衡辽东军,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的心思,和他们结成同盟,借助他们的人脉和财力,在东北站稳脚跟逐渐壮大。”看着秦逍,肃然道:“所以在我们还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必然要知道东北世家想要什么,如此我们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在东北这块土地上,若是能得到地方士绅的支持,也几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秦逍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大哥,你这番话一说,今晚我倒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其实就你个人而言,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非辽东军能相提并论。”顾白衣端杯饮茶,淡定自若道:“江南之乱时,夏侯宁统领神策军前往杭州,在杭州大兴牢狱,许多杭州士绅都遭其毒手。杭州士绅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是你在杭州扭转乾坤,不但阻挡了神策军继续大兴牢狱,反倒是为杭州世家翻案,从刀下救出了无数性命。此事早已经传开,东北这边的世家豪绅自然也都是清楚。”顿了顿,含笑道:“在他们眼中,夏侯宁和神策军就是如今的辽东军,杭州世家便是东北世家,你在杭州能就下杭州世家,到了东北,自然也能够扭转乾坤,从辽东军的手里将东北世家救下来。”
秦逍抬手摸了摸脑袋,笑道:“我倒想不到在杭州做的事情,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佛家讲究因果循环。”顾白衣正色道:“为善为恶,有了因,就一定会出现果。不过东北世家即使对你存有希望,但他们在局面尚未明朗之前,绝不会轻举妄动。辽东军在东北四郡近百年,也算得上是根深蒂固,东北世家豪绅对他们是既恨且怕,在你还没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这些世家豪绅也不敢轻易下注。”
秦逍微微点头道:“我们现在的实力与辽东军相比,差距实在太大,那些世家豪绅这时候自然不会帮咱们。”
“不必操之过急。”顾白衣云淡风轻道:“江南世家那边暂时还能提供后勤,再加上辽东军对朝廷还是有忌惮,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真的与咱们完全撕破脸,所以我们现在还可以借助江南世家和朝廷,壮大自己的力量。我们现在秣兵历马,等积攒了力量,即使有一天江南世家这条后援断绝,也有足够的力量拉拢东北士绅,不至于没有退路。”
秦逍心中感叹,顾白衣对此次出关果然是成竹在胸,这番话却已经为龙锐军谋划好了接下来的道路,有这位大舅子在身边,那是真真切切的如虎添翼。
第936章 归附
两人正在议事,帐外有人禀报:“报将军,黑山轩辕冲在营外求见!”
顾白衣一番话,让秦逍心中愁烦一扫而空,正自欢喜,听得禀报,与顾白衣对视一眼,笑道:“大哥,看来黑山那边的状况比我们想的还要顺利。”向帐外道:“请他前来大帐!”
轩辕冲从黑山飞马而来,此时尚不到子时,单人匹马等在营门外。
抬目望去,只见到军营内营帐连绵,却井然有序,营帐的搭建极有章法,而且营内一队队兵士来回巡逻,戒备森严,塔楼上的守卫亦是如同标枪般站得笔直,瞭望四周,提防敌踪。
整个营内一片肃穆之气,绝非黑山众匪能够相提并论。
他心下感叹,这支龙锐军纪律严明,从军营的布局就能看出其中有精通兵略的将领存在,绝非一支无能之军。
“将军有请!”一名兵士前来,向轩辕冲抬手道:“请随我来!”
轩辕冲也是拱拱手,将马匹留在营门外,徒步跟在那兵士身后,前行之际,四周环顾,越看越是觉得营地的部署十分严谨,各营之间都留有宽敞的道路,一旦发现敌情,可以迅速通过这些道路集结,完全不会陷入混乱拥挤之中。
行到一处大帐前,却见到大帐外站着两人,当先一人身披甲胄,并无戴头盔,年纪不大,却英气逼人,轩辕冲立时便知道对方身份,毕竟上次也已经照过面,倒没想到这位少年将军竟然在帐外等候,加快步子,上前拱手行礼:“草民轩辕冲,拜见秦将军!”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秦逍却已经上前来,握住轩辕冲手腕:“二当家,咱们又见面了。虽然咱们只相距百来里路,不过这些日子我可是一直期盼能与你再见。来,帐内有热茶,天寒地冻,先进去喝茶。”回身向轩辕冲介绍道:“这是游骑将军顾将军!”
顾白衣含笑点头,轩辕冲倒是没想到秦逍如此热情,想要行礼,已经被秦逍拉着进入了大帐之内。
“秦将军,草民大罪,请将军降罪!”等秦逍刚坐下,轩辕冲后退两步,单膝跪倒在地,拱手道:“草民聚众黑山,啸聚成匪,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今日前来,愿献上项上人头,只求将军怜悯,能够放过黑山的其他人!”
秦逍和顾白衣对视一眼,含笑道:“二当家固然有罪,却也有功。”取出上次那封密信,递到轩辕冲面前,道:“仅这一封信,就可以让二当家将功赎罪!”
轩辕冲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密信,怔了一下,随即叹道:“果然有人事先向将军泄露军情,只是这封信却并非草民派人所送,谈不上什么将功赎罪。”
“不是二当家派人送来?”秦逍诧异道。
轩辕冲点头道:“黑山军夜袭将军,事先山上兵马调动,草民确实也看出一些端倪,但置身事外,并没有卷入其中。送出这封信的是另有其人!”
秦逍道:“二当家先起来说话。”收起密信,亲自给轩辕冲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轩辕冲犹豫一下,还是双手接过。
“据我们探知,黑山出现了一些变故。”顾白衣在旁微笑问道:“二当家能否告知究竟发生何事?”
轩辕冲简明扼要道:“内人被害,在下愤而出手,斩杀了周鸿基。沈玄感带人控制黑水寨,目下黑山五寨,有四寨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白木寨杜子通龟缩山上,尚无法控制。”
“二当家这次前来,自然是看明白,你们如果继续待在山上,并无前途,甚至会陷入绝境。”顾白衣道:“所以这次你是过来为黑山找一条出路。”
轩辕冲点头道:“确实如此。”看向秦逍,道:“山上有众多的妇孺老幼,而且许多弟兄当初上山,也是迫不得已。将军或许有所了解,辽东军在东北四郡盘剥百姓,视百姓如草芥,无数百姓被他们压迫惨死。我们啸聚黑山,也只是为了能有一条活路。”
“二当家自然也知道,你们黑山被辽东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秦逍凝视轩辕冲,微笑道:“据我了解,黑山能够支撑到今日,全因二当家能征善战,黑山众多头领之中,辽东军将二当家视为头号贼寇,据说他们还颁下悬赏令,谁要是能够将二当家送去都护府,赏金千两。”
轩辕冲闻言,哈哈笑道:“他们的悬赏令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遍布东北,许多人都想取了草民的项上人头,但这颗人头至今还在项上。”
“龙锐军初到东北,很多地方还需要辽东军帮衬。”秦逍叹道:“不过辽东军似乎对我们有些误会,十分冷淡。今日二当家来的恰到好处,我令人将你逮捕,直接送交都护府,辽东军或许会因此改变对我们的态度。”
轩辕冲哈哈一笑,道:“在下今日既然敢单人匹马前来,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这颗人头,将军若想要,现在就可以拿去。”
秦逍见轩辕冲面不改色,毫无畏惧,笑道:“二当家,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一个人!”
“何人?”
“我自己。”秦逍道:“我在苏州之时,单枪匹马闯入敌阵,威风凛凛,今日二当家竟然也有胆子单人匹马来我龙锐军营,这份胆气,让我想到了沭宁城下的自己。”
轩辕冲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秦逍会这样说,但马上笑道:“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
“不说笑了。”秦逍笑道:“说正事吧。二当家想要什么条件?”
“将军的意思是……?”
秦逍正色道:“二当家是黑山少有的明白人,自然清楚,黑山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受朝廷招安。我可以请奏朝廷招安黑山,但二当家肯定也有条件,所以我想知道你究竟会提出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