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想过朝廷会处罚这么重,而且那可是蒙氏啊,朝廷就这么给免职了?
还有整个廷尉府?
几人眼神飘忽,有种不真实之感。
这种身份的人也会被惩治?这是他们过去根本不敢想的。
缭可感叹道:“官府这次动静的确很大,就连告示都张贴了好几份,将这次的事前因后果都说的明明白白,至于为何要惩治廷尉,便是廷尉府失职,没有提前做好预防,也有些懈怠了政事。”
“若是廷尉府的人能提前防患于未然,或许就不会有这上百人丧命,关中也不会遭此劫难,更不会引得关中动荡,这次的事影响很大,所以最终蒙毅廷尉也被牵连获罪。”
沅几人张大着嘴,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良久。
几人才回过神来。
惊魂未定道:“按伍长所说,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官府这么律法严明,为何就没人管管我们?按律我们分明只用服役两年,其他时候就算服徭役,也不用再去边荒了,但我们分明都已经来了四五年了。”
“为何就没人向朝廷说一下?”
“这又是哪儿的问题?”
缭可没有回答。
他也给不出回答,只是在心中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太尉之职空缺,大秦上一位太尉是王贲,只是王贲在几年前就开始卧榻,不再处理政事,而太尉的官职却始终保留着。
眼下通武侯病逝,太尉之位依旧空悬。
只是蒙恬当知晓军中的情况,为何就没有向陛下禀告呢?
他想不清楚。
五人稍作休息,再度翻身上马,朝云中郡驶去。
日暮时分。
五人终于回到了云中郡。
见到高大长城就在眼前,几人眼色充满了激动。
缭可猛的一夹马腹,高喝了一声‘驾’,风驰电掣的朝城门驶去。
这数日都在马背上奔波,手掌跟脚踝早就被磨坏了,加之甲不下身,浑身早就黏糊糊的了,因而也是迫切想回到军营修整一番。
哒哒!
随着马蹄声飞扬。
五人的身影渐渐落到城中士卒眼中。
在一番检查之后,五人成功的进到了城中,只是还没等他们将打探到的消息禀告上去,就听闻到一个消息。
长公子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沅等人面色微异。
缭可则暗暗握拳。
他知道。
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军中真的要生出变化了,他眼下已在军中,又比其他人多知晓一些消息,只要不出状况,应当会超过军中很多人。
“伍长,你是不是知道长公子会来?”沅小声的问道。
缭可摇了摇头,目光闪动道:“长公子的行踪岂是我能知晓的?不过给我建议的那位先生,的确跟长公子走的很近。”
“军中真的要开始生变化了。”
“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195章 这是我扶苏的承诺!
云中郡,九原县。
扶苏从咸阳出发,沿着直道一路北上,在星夜兼程下,到达了九原。
这座毗邻阴山的县邑。
这里是大军大部驻守的地方。
经三年前的北击,大秦辟数千里……匈奴不敢饮马于河,置烽燧,然后敢牧马。
蒙恬之威由此名震天下!
北原这座昔日边陲小城,在蒙恬数年的经营下,已有了一番热闹景象,扶苏带着多达数百车的物资,就这么驶入到了北原城邑中,这一幕也引得了四周士卒驻足观望。
北原县府。
扶苏已进到其中。
蒙恬身穿一身戎装侯在一旁。
扶苏看了看几眼四周,眼中露出一抹疑惑。
蒙恬开口道:“禀告公子,其他将领正在赶来的路上,最近阳山高阙一带,西北方向的昭武城附近,传出有匈奴残部活动的踪迹,因而军中不少将领带兵前去查看了,苏角、董翳等将领在监督长城修建,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北原。”
“请公子宽谅。”
闻言。
扶苏恍然大悟,连忙道:“上将军言重了,众将士一心为国,我扶苏心中只有无尽感激,岂敢有埋怨?”
说着,扶苏见四周无人,也是朝蒙恬行了一礼,满脸歉意道:“上将军,你恐听闻了消息,蒙毅廷尉已为陛下罢免,而蒙毅之所以会被陛下罢免,其实都是我一人要求。”
“蒙氏世代相秦,对大秦的忠心天地可鉴。”
“蒙毅自为廷尉以来,无一事不以国家为念,无一事不以秦法而决,此间劳绩扶苏早已铭记,也绝不敢相忘。”
“然则,天下积弊良久,大秦以法立国,关中又爆发了如此严重的民愤,盖律法缺失,廷尉府乃掌大秦律法之所,然对危险毫无预见,以至上百人丧命,关中数百万人生计生活受到影响,如此恶劣之事,势必需有人站出来承担罪责。”
“若放在平时,区区一二官员便足以,而此事委实非同寻常。”
“上将军恐也有所听闻,朝廷最近推行的‘官山海’,是我扶苏一手促成的,然促成不久,就险些酿成大祸,为了政令继续推行,也为了震慑宵小,只能重击而出,蒙毅当时位列廷尉,便遭了无妄之灾。”
“当此之时。”
“你我相交甚笃,我不愿与你生出歧见。”
“我当时也是进退两难。”
“若是不严惩廷尉府,国法不正,何以去取信于民?”
“若是严惩蒙毅,我心不安,也恐落得刻薄寡情之名,我扶苏不亦难乎!”
闻言。
蒙恬面露惊色道:“长公子何出此言?”
“公子步步走来,其势难免,蒙毅的确有失职,长公子按律处置,何错之有?”
“何况蒙毅年岁尚轻,未经多少历练,当初陛下任命蒙毅为廷尉时,我便多次给陛下上书,想请陛下收回成命,只是陛下实在宠信蒙氏,依旧让蒙毅担任廷尉之职,而今蒙毅因事被罢,我反倒安心下来,也多亏公子机玄,妥善处置好了后续,不若我蒙恬实不知该如何面对陛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蒙氏先烈。”
“是臣有愧。”
“若臣当初再坚定一些,或关中就不会遭此一难。”
“臣恳请公子,但以国事为重,毋以臣等私心旧情为念。”
“蒙恬感激。”
扶苏看着蒙恬,深深一躬,道:“上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扶苏实在羞愧。”
蒙恬将扶苏扶起,道:“蒙毅之事,公子勿要再言。”
扶苏点点头,道:“好,不说了。”
“我这次来北原,带来了价值上百万金的钱粮布帛。”
闻言。
蒙恬心中一惊。
却是不知,扶苏这是因何?
扶苏负手而立,神色感慨道:“大秦负将士久矣。”
“剪灭六国者,平定华夏内争者,何也?”
“大秦将士也!”
“驱除匈奴者,平定华夏外患者,何也?”
“大秦将士也!”
“然则,大秦将士这些年不仅驱除匈奴于千里之外,还修建了一座万里长城,更是意欲将外患永远得隔离华夏文明之外,此等功业是何等的雄伟,足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然朝廷却始终不敢正视这些将士。”
“朝廷有愧!”
蒙恬面色微异,却不知扶苏何意。
扶苏转过身,沉声道:“我此番北上,除了带了上千御酒,更带来了价值上百万金的钱粮布帛,就是要犒赏大军,大秦辜负将士太久了,但这种情况岂能一直如此?大秦将士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朝廷岂能让他们继续寒心?”
“剪灭六国之功赏,驱除匈奴之功赏,大秦都要全数兑现。”
“这是朝廷该做的事。”
“也是必做的事!”
听到扶苏的话,蒙恬面露惊色。
他很少面露惊容。
但扶苏的这番话,却让他大为惊骇。
朝廷要兑现功赏了?
这怎么可能?
非是蒙恬不愿信,他曾担任过内史,对关中情况有所了解,商鞅变法这百余年里,关中田地基本都分发出去了,朝廷早就无田地可分,若是关中还有田地,朝廷又岂会拖欠不发?
非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