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廷的变化我已有数。”
“日后秦廷再有动作,已能作为验证。”
“咸阳的热闹,终究不是我等的,我等的归处在新郑,在颍川。”
何瑊点了点头。
他这几日一直在外奔走,但打听到的信息寥寥无几,韩国最先为秦所灭,因而秦地的韩人迁移来的时间最早,眼下这些人早已乐不思韩,也根本不愿提供助力,继续待下去也没有太多结果。
不如归去。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跟舍人交代了几句,便径直离开了。
离开时脸上都挂着笑。
仿佛是附近郡县特意来打听官府情况的,眼下显然得到了官府的满意回应,准备回家报喜去。
店内其他人笑着相送。
张良跟何瑊,也是深感无奈,只能报以笑容。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两人消失在咸阳的大街小巷。
在出了城门后,张良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咸阳城,眼中露出一抹斗志。
摧毁这样的大秦,才能称得上人生大幸。
也才能一雪亡国之耻!
不过他的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疑惑,秦廷的转向过于快速了,快的让人有些目不暇接,他很是费解,也很想知晓,这究竟是大秦朝堂的共识,还是始皇及少数官员的想法。
若是朝廷共识,那属实太过恐怖。
大秦的官员大多一心为国,如此盛况想灭秦谈何容易?
若只是少数人想法。
也很是惊人。
智者如妖谋天下,也不过如此吧。
即便离开。
他依旧没有想清楚。
他也并未将这个疑惑告知何瑊。
眼下秦廷已有动作,若六国贵族不做出应对,只会被秦廷一步步蚕食,最终失去挣扎机会,彻底沦为秦廷的阶下囚。
只是想联合六国贵族又谈何容易?
当年苏秦身挂六国相印,合纵抗秦,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眼下六国已灭,想将六国残余势力整合起来,也非短时能做到。
他唯一期许的,便是六国贵族能放下各自嫌隙,共谋大事。
秦廷可不会给他们留太多时间。
等秦廷将关中完全稳固,定会将目光放向关东。
枕戈待旦的秦人,又岂是他们这一盘散沙能抗衡的?但他们已经不起失败了,现在的秦国远比灭六国时的秦国更为可怕。
也更为凶残!
张良回过头,夹了夹马腹,策马离开了。
城中人声鼎沸。
秦人奔走相告着,热议着秦廷的处置,原本有些流失的民心,仅此一事,已大有回转,民众震惊之余,也在感叹着朝廷的魄力。
同时也有人为蒙毅打抱不平。
不过这种热闹终究敌不过现实,在铁官盐官相继发布告示,正式遴选有对应技艺的匠人、刑徒、隶臣后,大多人都涌了过去,试图吃上一口‘官粮’。
在敖仓运来大量的盐铁时,再度将情绪推向了顶峰。
这种热闹一直持续着。
直到春耕来临,黔首开始下地耕作,这股热闹才渐渐消停。
而那时已是孟夏之月(四月)。
第185章 军政分离是大秦的红线!
孟夏伊始。
咸阳早已归复了寻常的平静。
在官府的严加监管下,大秦的盐铁质量都得到了不小提升,盐分更足,铁器更为坚韧,在新的盐铁售卖标准面世时,也是博得了关中满堂彩。
起初。
各地还出现了一段时间疯抢,随着越来越多船只停靠,这股疯抢的状况也得到了明显的遏制,盐铁缺失对关中的影响,在大半月的时间里,渐渐消失,也没有再引起任何反响。无人问津。
城中已归复了安宁。
城外则热火朝天,田间地头,大量黔首俯身耕地,一副热闹景象。
扶苏并未闲着。
在这一月里,他忙于各种政事,不仅要面对各大官署的抱怨施压,还要跟进廷尉府《商律》、《工律》的进展,同时还要监督关中的安全大检查。
忙的快要喘不过气。
不过。
他在关中的名声大为提升。
西城。
嵇恒依旧过着自己闲适的小日子。
只是扶苏没有空闲过来,胡亥却来的越发频繁了。
在见到扶苏关中声望节节高后,胡亥也是越发坐不住,隔三差五就往嵇恒这边跑,也顺带询问很多的不解跟好奇。
嵇恒并不恼。
只要胡亥能带东西来,他自不会将其避之门外。
今日。
胡亥又来了。
他俨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根本没向屋门出声,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同时大大咧咧道:“嵇恒,我又来了。”
嵇恒慢悠悠的从屋里走去。
胡亥很是熟稔的坐到了一把躺椅上,嘴中啧啧称奇道:“嵇恒,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就能弄出这椅子?这不比屈腿坐着舒服?”
胡亥双手拍着躺椅,对这个座椅很满意。
他盯着这躺椅很久了。
只是以前嵇恒家中只有一把,每次都是嵇恒自己坐,他也不太好开口,前几日找了个机会体验了一下,当即感觉到了别样感受,也是直接让嵇恒想办法给他弄一把。
当然得给钱。
看着胡亥那崭新的躺椅,嵇恒眼中露出一抹轻蔑,胡亥的躺椅太新了,上面根本没有包浆,远没有自己的舒服。
虽然样式比自己的好看。
但也就如此。
他信步去到自己的躺椅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闲适的翘起了二郎腿,道:“这种椅子其实是胡椅,只不过世人对胡人多为厌恶,自不会轻易去尝试胡人的东西,就算是进行胡服骑射改革的赵人,在天下同样广为世人诟病。”
“这种发自内心的鄙夷是始终存在的。”
胡亥点点头。
他打量了下方的胡椅几眼,道:“没想到胡人倒还挺会享受,不过再怎么会享受,他们依旧是一群不通教化、茹毛饮血的胡人,又岂能跟我大秦相比?”
嵇恒看了胡亥几眼,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
他道:“胡人也好,其他蛮夷也罢,作为一个合格的国家,当取长补短,择善而从之,一味的鄙夷只会故步自封。”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正道。”
胡亥撇了撇嘴。
他没有就此跟嵇恒争辩,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开口问道:“这段时间,你给我讲了不少东西,我也的确明白了很多,只是当初你在狱中所讲,我还是有些没明白,可否再细讲一二?”
“狱中?”嵇恒眼皮微挑。
胡亥轻咳一声,脸色微红,随后理直气壮道:“你在狱中说,杀你者,大兄也时,无意间提到父皇会王氏来制衡蒙氏,我对此始终没想明白,你这次就给我讲细致一点。”
胡亥低垂着头,神色颇为心虚。
“王氏?蒙氏?”嵇恒目光直直的盯着胡亥,似想到了什么,目光微阖,胡亥终究还是没有死心,依旧想去跟扶苏争一下。
胡亥的妻出自王氏。
因而他跟王氏相对较为亲近。
当初重走开国路时,听闻王贲病危时,胡亥也是直接赶回了咸阳,在王贲病逝后,胡亥跟着王氏吊丧,并未跟扶苏几人继续前行。
眼下胡亥提及王、蒙互的制衡,多半是心中有了想法,想打听始皇是怎么个制衡法。
胡亥自是感受得到嵇恒的目光。
却不敢与之对视。
嵇恒看了几眼,将目光收回,淡淡道:“制衡之法早就摆在了明面上,王贲病逝后,始皇特许将王离封为武城侯,虽跟其大父的武成侯,只有一字之差,但终究是侯爵。”
“商鞅的军功爵制下,二十级爵位,按实际地位跟待遇,由低到高大体分为‘士——比大夫——卿——侯’四大等级。”
“其中公士,上造,簪袅,不更都属于‘士’级。”
“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都属于‘比大夫’级。”
“而更高的五大夫、左庶长、右庶长、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驷车庶长、大庶长都属于‘卿’级。”
“关内侯跟彻侯则属于‘侯’级。”
“大秦立国之初,封了不少的侯,但大多是关内侯,关内侯只有‘侯’的称号,并没有实质的封地,平常也只能住在帝都咸阳,而武成侯王翦、通武侯王贲则都属于彻侯,这是有自己封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