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马戏团快变成窑子了。”
　　“还不如买块地直接改行开妓院算了。”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随后是另外一道低沉的男声：“伊芙琳姐妹真要有那么多钱，你以为她们不会开吗？”
　　“虽然表面上一副正经人的模样，可她们是欢愉女士的信徒。”
　　“无非就是待价而沽，想要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罢了。”
　　“那位女士的信徒，可不介意给贵族当秘密情人。”
　　“她们曾经被米洛丝夫人收养。”
　　“那位夫人可是……啧啧……据说在银冠城，很多贵族都是她的私人沙龙里面的常客！……”
　　值得提到的一点，午夜场的表演是以红妖精为首，欢笑姐妹偶尔会现身，但都是开幕时的精灵舞蹈，她们两个是职业等级10以上的游荡者，真的像流莺那样做皮肉生意也不可能，她们的性质更加接近于老鸨。欢愉女士的信徒有不少长袖善舞，在贵族间经营秘密聚会的沙龙，放纵享乐的聚会只是欢愉女士的信徒常用的手段，她们就好像是高级的交际花，一个老练的掮客，在编制堕落之网的同时，也在谋取着更多的权力与利益。
　　她们居然是欢愉女士的信徒？
　　萧伯纳这点是没想到的。
　　他直接转弯绕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白天的驯兽师，名字也没有打听，欢笑姐妹的名字还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外界都是称呼她们的外号。
　　那个驯兽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旁边的那个应该是马夫，角落里还躺着一个喝醉的小丑。
　　一个马戏团居然要靠这样的香艳表演来拉客人，对于他这样一个驯兽师来说，打击是非常大的。可问题是现在的客人并不想看狮子钻火圈，也不想看猴子表演，甚至对狗熊大象都不感兴趣，本来欢笑姐妹马戏团前段时间还想去精灵周边的地区碰碰运气，可是还没到地方，他们就被德鲁伊教团以‘虐待动物’的名义给驱逐了。
　　去他妈的。
　　这些狮子老虎一周的伙食费是3枚金德勒加5枚银德勒，而他这个驯兽师一周的伙食费也才8枚银德勒。
　　他还没有这些动物吃得好，最起码它们天天都有肉吃。
　　那个该死的德鲁伊还偷偷放了他们的动物，他难道不知道这些动物回归野外，已经没有了生存能力，只能被更强的野兽猎杀吗？
　　一个挣扎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为了维持体面已经竭尽所能，但生活并不会因为屈服而放过他。
　　作为一个三流的驯兽师，他只会驯养动物，自身的战斗技巧都扔得差不多了，当佣兵是不可能的，他也没有了年轻时的勇气与体魄，要是不在欢笑姐妹马戏团干，估计也就只能找个贵族给他们养马了。
　　他多少还算是一个职业者，勉强还能追求一下生活的体面，至于那些社会最底层的贫民，他们只能算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一场疾病，一场旱灾，一场战争，就能带走他们的一切。
　　“放宽心点。”
　　“至少收留了红妖精她们后，马戏团的收入是上去了。”那个马夫模样的男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说完，他抬脚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小丑，骂道：“起来了。”
　　“杰瑞特！”
　　“别装醉，你一会儿还得去打扫帐篷。”
　　驯兽师看了看地面，直接笑着将酒倒在了那个小丑的脸上，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那个妆容花了的小丑十分狼狈地爬了起来。
　　“去干活。”
　　“废物！”
　　“要不是你白天搞砸了！客人也不会走那么多！”驯兽师踢了一脚小丑的屁股，抬手又拿起了另外一个酒瓶。
　　他虽然实力不入流，但是揍几个小丑还是轻而易举的。
　　“又是一个小丑。”萧伯纳眯着眼睛后退了半步。
　　欢笑姐妹马戏团里有三个小丑演员，白天见过的那个是黯淡之子，从他的身上，萧伯纳确定了小丑-莱杰西斯就在这里，因为马戏团里面隐藏了吸食情感的小丑精。
　　第二个小丑是这个叫做杰瑞特的年轻人，他似乎能力不佳，心理承受力也很差，白天的表演非常失败。
　　至于最后一个小丑，听说是最近加入马戏团的，可是萧伯纳并没有见着。
　　他怀疑那个是小丑-莱杰西斯的伪装身份。
　　但并不排除是莱杰西斯控制的爪牙，他经常用心灵暗示控制其他人，混乱邪恶阵营的存在也难以判断行动方式。
　　“谁才是他的目标？”
　　“欢笑姐妹？”
　　“驯兽师？”
　　“小丑？”
　　“还是其他人？”萧伯纳感受到了驯兽师身上浓郁的负面情绪，他似乎拿欺辱其他人作为发泄方式。
　　弱者总是喜欢向更弱小的存在发泄。
　　另外一边的帐篷。
　　差不多在舞台落幕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越过了围栏，直接钻入了帐篷里面。
　　“姐姐。”
　　“你私下去找他帮忙了？”依芙雅望着眼前易容换装的姐姐，表情略微有一丝不悦。
　　姐妹俩所居住的帐篷里面装饰着彩色的丝绸，宽大的床榻旁点燃着昂贵的香薰，虽然已经离开了米洛丝夫人有一段时间，可是当初在银冠城养成的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欢愉女士执掌着【享乐】的领域，她的信徒也往往追求奢华享受。
　　嗯。
　　用教会的话来说，她们需要追求一个体面的生活。
　　正对面是一个小小的神龛。
　　神龛里面供奉的是一个披着薄纱的窈窕身影，在面容的位置模糊不清，可是妙曼的身姿却栩栩如生。欢愉女士有许多的秘密信徒，有些贵族也会暗中供奉她的神龛，她对供奉的要求并不高，那种大型的神殿很少，往往是隐秘聚会的沙龙中，会有她的祭司现身，带领参加的人举行一个隐蔽的祈祷仪式。
　　“那个男人不简单。”
　　“你行事太容易冲动，不适合跟他接触。”伊芙琳卸掉了脸上的伪装，她们精通易容术，这是米洛丝夫人交给她们的技巧。
　　在摘下了面具后，伊芙琳又恢复了原来的美貌，她轻声道：“你忘了当初金溪镇发生的惨剧了吗？”
　　“仁慈会。”
　　“跟他们交集太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旁的妹妹瞬间沉默了。
　　那是她们童年最大的阴影，虽然她们是当初那场惨剧中的幸存者，最后还遇到了米洛丝夫人，被她所秘密收养，可是当初那些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那些无比恐惧而狰狞扭曲的面容，依旧是她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鲜血顺着道路流淌。
　　无数的尸首任由秃鹫乌鸦啄食，凄厉的哀嚎声持续了一天一夜才平息，随着最后一个受刑者咽气，她们姐妹俩才敢浑身颤抖地从污泥尸堆中爬出来。
　　“麻烦解决了？”依芙雅轻声道。
　　“裂嘴鲨-贾比死了。”姐姐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低声道：“黑港现在的局势很混乱。”
　　“我们后天就走。”
　　依芙雅听到姐姐的话，抬头道：“走？”
　　“去哪里？”
　　“黑鸦镇据说有吸血鬼，要不然红妖精她们也不会想办法逃亡。”
　　“银冠城不欢迎我们。”
　　“米洛丝夫人虽然给了我们自由，但你应该知道她的忍耐是有限的。”
　　“更别说卓尔精灵的斥候现在非常活跃。”
　　“我们可是半精灵。”
　　“万一碰上了他们，你觉得我们能活下来吗？”
　　伊芙琳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去洛汗王国。实在不行去恐龙之岛，去东方国度。”
　　“最近经常听说一个叫做黄金椰枣的地方。”
　　“不管哪里都比黑港安全。”
　　依芙雅看了一眼面前的姐姐，讥讽般地笑了笑道：“去东方国度？就马戏团的这些人？”
　　“路上就得被野兽吃完了。”
　　“我们就算侥幸穿过了世界之脊，到达了雄鹰哨岗，也不可能走得出安息戈壁。”
　　依芙雅说到这，表情迟疑，抬头看了看姐姐，震惊道：“你打算放弃马戏团？”
　　“你疯了。”
　　“这里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
　　伊芙琳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掌居然微微的颤抖，良久之后，这才低声道：“活着才有未来。”
　　“我最近很不安。很害怕。”
　　依芙雅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姐姐的恐惧，她知道姐姐有着比自己更强的第六感，她们之所以可以从米洛丝夫人手中脱身重获自由，也离不开姐姐的聪明才智，她蹲了下去握住姐姐的双手，轻声道：“怎么了？”
　　“为什么你最近这么不安？”
　　已经连续数天，姐姐在半夜惊醒，虽然她小心地没有吵到自己，但是一个接受过专业游荡者训练的半精灵，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身边的风吹草动。
　　“我不知道……”
　　“我就是很害怕！……还不能表现出来！……”
　　“好像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已经盯上了我们！……”伊芙琳浑身颤抖着，喃喃道。
　　依芙雅闻言抱住了眼前的姐姐，凝声道：“那好。”
　　“我们走。”
　　“不要马戏团了。”
　　“去洛汗王国，去恐龙之岛，去东方国度，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姐姐。
　　如果不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资源有限，也许姐姐更适合当一个施法者。
　　另外一边。
　　伴随着一声轻佻的口哨声，萧伯纳伪装的游荡剑客已经找到了红妖精，她此刻正在后台的帐篷里面卸妆，旁边是一个个的妖艳女子，基本上每一个的姿色都算不错，她们也不介意袒露自己的妙曼身躯，有几个在打量了萧伯纳的长相后，还非常主动地抛了一个飞吻。
　　红妖精在看到了萧伯纳后，明显也有点惊讶的模样。
　　但随即她便暧昧一笑，朝着一旁的帐篷努了努嘴，开场的时候她还专门找了一下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没看到人时稍微有那么一点失望。